楚銘皺了皺眉。

因為腳步聲顯得有點怪異。

像什么人墊著腳，一步步拐著走。

“或許是什么動物。”

楚銘想了想，整個人氣息內斂，身形拔地而起，半點動靜都沒發出就掠到了樹上。

咕——咕——

樹干頂端，有個鳥巢。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么，發出低鳴。

但并沒有顯出多大動靜，反而益發承托的夜色無比靜謐。

“并沒有被驚走。”

原本楚銘還擔心后院的人或者動物會被鳥鳴驚走。

仔細聽了聽，卻發現腳步聲依舊不斷在踏響。

咔嚓。

咔嚓。

單調又枯燥。

枯葉碎裂的聲響更像擁有某種神秘力量，撕裂暗夜，聲聲敲擊在心口，讓人忍不住有點發慌。

“不是動物！”

楚銘在樹干上微微蹲伏了下。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破敗屋子側面，有一道影子被月光拖動，一路延展，幾乎要沖出院落。

但排除掉動物后，楚銘依舊無法確定影子的主人到底是不是某個人。

“莫非又是那種東西？”

地面上的影子晃蕩著，搖擺不定，就像喝醉了酒的人走在長長的大街上。

然而足足過了十幾分鐘，影子依舊在搖晃著，那腳步聲也在不斷踏響，偏偏就是見不到正主出現。

以至于楚銘懷疑，對方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實體。

月色朦膿。

無風，有云，薄霧。

云霧縈繞間，天上玄月就像長出了許多白毛毛。

星輝拋落，連帶著整個人間都似被罩上了層寒霜。

微涼卻刺骨。

楚銘搓了搓手指，時間已經差不多過去了二十多分鐘，他已經有些不耐，迫切想要沖出去。

畢竟，如果真是那種東西，對他來說不無小補。

但最終他還是按捺不住了心思，靜靜盯著。

咔嚓。

咔嚓。

腳步聲由遠及近，偏偏除了一道身影，不見任何實體。

這樣的畫面極具詭異之感，任誰看到都會驚出一身白毛汗。

如果不是在牢城待了幾天，楚銘即便膽魄再壯，第一時間也會遠遠躲開。

“嗯？”

“出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

有陰風旋過，卷起大片枯葉，埋住了那道身影。

影子會被埋住嗎？

顯然不會。

陰風旋刮下，影子跳起，似有些畏懼，猛地縮了回去。

隨后，楚銘就看到，一個人墊著腳，慢吞吞地從院墻后邊轉了出來。

這個人傴僂著身子，雙手攏在袖子里，兩只小腳腳跟翹起，用前半段腳掌腳尖，一點一點往前邁動。

那副模樣就像生害怕踩到什么東西，又像在用腳尖觸感再地里尋找著什么。

“這個人——”

氣息微沉，腳下樹干發出啪地聲響，在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楚銘連忙調整呼吸，身體借助樹干晃動的勢頭貼在樹身上，像是徹底融入到了地面。

另一邊，院墻里轉出的那個人像察覺到了什么動靜，一只腳抬起，一只腳墊在地上，以一種無比怪異的姿勢，就這么定在了原地。

唯有腦袋無比機械僵硬地緩緩抬了起來。

朦膿月色下，這人身上穿的破爛衣服，像極了之前那些哭喪者披著的麻衣。

在她左臂上還挎著個破筐子，里面不知道裝著什么，微微晃動著。

或許是怕里面的東西打碎，所以才會走的這般小心？

楚銘屏住呼吸，耷拉著眼皮，像睡著了似的，心中則掀起了陣陣驚濤。

因為對方身上衣著打扮，像極了一個人。

“真的會是她嗎？”

“怎么會變成這幅模樣？”

有那么瞬間，楚銘眸光掠起，釘在對方臉面上。

這到底是怎樣一張臉？

青灰色的臉面上爬滿了黑色尸斑。

兩顆沒有任何色澤的眸子顯得無比空洞，呆滯。

面頰上的肉干癟垂落，像掛著兩只破口袋。

遠遠看去嘴角邊的褶子更像大貓的胡須。

不，何止是像。

實際上，認真仔細盯視地話，就會發現，這個人無論走路姿態，還是臉面輪廓完完全全就像人立而起的野貓。

可楚銘無論如何都不愿相信，對方是什么貓妖化成的人形。

因為對方衣著打扮，甚至體型都和鈺鈺奶奶一般無二。

“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楚銘沒有做聲，手指扣著塊樹皮幾乎深深陷了進去。

遠處老臉老太，用那空洞洞的眸子，盯著樹干，許久都不曾動彈。

直到月上中天，她才有緩緩走動起來。

她先是繞著院子走了半圈，甚至還在樹底下停留了片刻。

然后又鉆入楚銘曾睡過的地方。

最后又在鈺鈺和她奶奶住的那間唯一完好的屋子里待了很長時間才離開。

不過她并沒有轉回后院，而是墊著腳，用那種看似緩慢實際上很快地速度走出院落，走進了村子。

“她要去做什么？”

看著貓臉老太離開的背影，楚銘眼神閃了閃。

實際上他有幾次機會將其斬殺，從而獲得靈能，但最終并沒有選擇動手。

此時見貓臉老太走入村子，他想了想，躍下樹干，就這么悄悄跟了過去。

“到底是不是鈺鈺她奶奶？”

“看樣子，像在尋找什么東西。”

“村里面最近死的人，和她有沒有什么關系？”

毛月亮升上中天。

村落里貓臉老太墊著腳，沿著巷弄，長街，四下游走著。

像在尋找什么，偏又沒有任何目的，就像庭院中那樣，繞著一大片轉悠著。

直到某一刻，有浮云遮了這月亮，貓臉老太歪著脖子，盯住一座宅子，像在思考著什么。

半晌后，走上前，墊著腳，輕輕扣動了木門。

哐——哐——哐——

哐——哐——哐——

敲門聲很緩慢，同樣就像之前的腳步聲，具有某種奇異的節奏感，讓人心煩意亂之余，忍不住要出門查探。

吱——呀——

門窗打開的聲音響起，有人像在朝外邊探視。

原本站在門口的貓臉老太卻已不見了身影。

但，下一刻，貓臉老太已經出現在了窗戶地下。

只不過她的個頭不夠高，所以盡可能地墊著腳，兩只手更是舉了起來。

遠處跟在身后的楚銘看到這一幕，暗自發出聲嘆息。

無論對方是不是鈺鈺奶奶，現在化作邪祟害人，既然碰到了，那么還有什么好說的。

于是，朦朧月色中，一條長長的刀影同樣高高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