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白花魚？有多大？”

提及這個，王霽當即就換上了一臉好奇，要知道這些漁人口中的三線就是后世說的黃唇，不過這年頭黃唇不像后世那般稀少，別說是超過十多斤的，就是更大一些的也時常能捕得到。

這些經(jīng)常得見的，自然不可能會是海邊漁人嘴里的‘很大’。

“差不多就……”鄭二雙手在半空大致比劃出來了一個大小：“應當能有百斤上下。”

剛說完他就立馬搖頭否認自己：“不對！那條白花定然比百斤要重！”

“嗯，就是這樣！”

王霽無奈搖頭笑著：“算了吧，你帶某去看看不就曉得了？”

“不過倘若那三線魚真能有百十多斤重，這次某的錢包怕是要出點血了。”

“哪兒能呢！”鄭二當即板著臉搖頭：“王小郎，你這不是打咱家村子的臉么？不過就是一條白花，能值多少錢？”

別看他說得輕松，海里面的東西，雖然百來斤也確實算不得大，但真要論價值，還真便宜不到哪兒去，這樣的一條白花若拉到集市上去，最少也能頂一家人小半個月的口糧。

聞言，王霽只是輕笑著搖頭，并未再繼續(xù)這個問題，隨即低頭看了眼鄭二面前的藤筐，里面大多都是一些蝦蟹。

“鄭二，你運氣看著不怎么好啊！收拾一下吧，某包了。”

鄭二那一張被日頭曬得黝黑的臉上當即就泛起了一整片紅暈，伸手在后腦勺抓著：“嘿嘿……某今個確實運氣不怎么好。”

“收拾吧，收拾吧……”王霽笑道：“某也有好些時間沒吃過蝦蟹了，今日剛好解解饞。”

兩人聊的也大多都是一些日常的東西，旁邊一直跟著的趙仲針、王雱并沒察覺什么，只是聽了個似懂非懂。

王雱還稍微好說，就算幾乎沒有在海邊待過，民間的情況乃至于物價他也還算清楚，僅僅就是不了解白花魚的價值而已。

趙仲針就差太遠了，其一他從小到大都在汴梁生活，其二他也接觸不到親王府乃至于皇宮之外的地方。

“王小郎，那你且等等，某這就去收拾東西……”

“嗯，去吧！”王霽依舊滿臉帶笑地點頭，就在鄭二轉身去收拾的時候，他就退了半步側臉看向王雱，低聲道：“元澤，你身上可有帶錢？”

王雱聞言一愣，手也是下意識落到了腰間的荷包上：“帶是帶了，大哥你問這個作甚……”

“三十錢，有沒有？”

“自然是有的……”說著他就從荷包里掏了一小塊碎銀子出來：“莫說三十錢，就是更多某一樣也有。”

“……”王霽一陣沉默：“就沒有銅錢？”

就在此時，陳大插嘴道：“郎君，某帶了兩百錢，都在身上呢！”

“不錯！”王霽當即就松了口氣。

雖然碎銀子更加方便，但那也要看是誰拿著，別人暫且不說，就海邊的這些漁人，他們?nèi)羰怯姓l敢拿著銀子去別處買東西，就算是糧食，也很大概率會被人告到官府里去。

若再有什么惡人跳出來說銀子是他的……

那就純粹是害人了。

原本就已經(jīng)心有迷惑的趙仲針這下子更搞不懂了，雙眼明顯帶著迷惑。

在他的認知中，金銀肯定是比銅錢更好的，平日里從長輩大人的嘴中但凡聽到錢，那最少也是幾十上百貫的，而這個數(shù)字明顯用更貴重的金銀結算更好。

畢竟一貫錢少說也有幾十斤了。

就剛剛王雱掏出來的那么點碎銀子，最少也能換七八十錢了。

錢多還不好？就非要那三十錢？

只是鑒于之前王霽就已經(jīng)叮囑過的，他現(xiàn)在也不好開口問什么，只是看著王霽跟上了那個名為鄭二的漁人，然后他也就跟了上去。

前面，背著藤筐的鄭二還滿臉帶笑地跟王霽絮叨著，總是在扯一些他在海上的見聞。

王霽則是在一旁點頭，時不時附和著問上兩句什么。

一直在后面跟著的王雱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兩眼小碼頭旁還在忙碌的人，而后目光便再度回到了鄭二背著的那小半筐海味上。

雖然他不清楚這海味的價值究竟如何，但有一點王雱卻足夠清楚……不管什么，在民間，往往是數(shù)量越多的東西越不值錢，當然，糧食這個硬通貨還是要除在外的。

但也就只有糧食能被除外了，尤其是災年的糧食。

再加上先前王霽問他要的三十錢……以他對于王霽的了解，那小半筐海味恐怕都不值十錢！

對此大致有了估量之后，王雱便更加地沉默了。

汴梁也有不少在碼頭上做苦力的漢子，一日也就是十幾二十錢，雖然看起來跟這小半筐海味差不多，但有一點要知道，那就是只要汴梁的那些漢子肯賣力，每日十幾二十錢肯定是拿得到手的。

但這些漁人不同，十錢是那小半筐海味的價值，而且還未必能賣得出去！

驀然間，王雱就想到了一開始鄭二跟王霽聊的那所謂的‘白花’。

恐怕……這里面還有不少門道啊！

想到這里，他心底就是一嘆。

趙仲針看到王雱如此，眉頭微挑，而后湊近問道：“元澤，你這是咋了？”

不過這次王雱并沒有多說什么，僅僅只是略微搖頭：“某沒事，就是突然想到了以往爹爹帶某去見識過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眼見趙仲針一點眼色都沒有，王雱也只能是輕聲岔開了話題：“沒什么事情……繼續(xù)跟著大哥走吧，某若是猜得沒錯，這里面門道還深。”

如此意味深長的話自然也是成功將趙仲針的注意力引向了它處：“元澤你是說……”

“多聽，多看，多想。”

僅僅將王霽一開始所言略加修改，王雱就用了出來，說完他便加快了腳下速度。

趙仲針皺起了眉頭看向王霽的背影，他也不是傻子，若說之前沒想太多，那么經(jīng)王雱一提醒，他就立馬有所反應了，當即就多留出來了幾個心眼，嘴中嘟囔著重復了一遍剛剛王雱說的：“多聽、多看、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