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的門口，溫南熏等了將近半個時辰，直到夜色降臨，溫南熏見到了姍姍來遲的攬玉。
他肩膀處的衣裳被染紅了，一滴一滴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臂滑下。
溫南熏蹙了一下眉，“你這是？”
攬玉淡淡道，“遇上了行刺，不小心傷的。”
“你怎么不先處理傷口?”溫南熏的語氣中有些許責怪之意。
攬玉只淡笑了一下，沒解釋什么。
溫南熏想拉著他的衣袖帶他往前走，還沒碰到，手在空中滯了一瞬，她改為招手，“你快隨我進來。”
攬玉點了點頭，跟上溫南熏的步伐。
溫南熏帶著攬玉來到客房里，她之前手受傷了，從阮寶那里拿過了一些傷藥和繃帶，還剩下了一些，如今正好可以用上。
溫南熏慢慢地掀開攬玉的衣袖，怕觸及傷口，她的動作很輕緩，瞧見那道又長又深的口子，溫南熏呼吸一滯:
“你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嗎？”
她昨日才叫那小廝提醒他，讓他這幾日務必小心。
結果他今日就受傷了。
“是我大意了。”攬玉道。
見他認錯態度良好，溫南熏也沒再指責他了，認真地給攬玉上好藥。
“你說你知道李氏母子的尸體在哪？”攬玉盯著溫南熏，“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說，是我殺了她。”溫南熏緩緩給他纏上繃帶，“你會把我抓起來嗎？”
“會。”他絲毫沒有猶豫。
就知道是這樣的答案……溫南熏將繃帶勒緊了一些。
攬玉吃痛地擰了一下眉。
“不是我。”溫南熏說道，“只是我正好撞見了。”
溫南熏瞧見，攬玉很明顯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出了村口，往西南方一直走，途經第二座林子，在一棵禿頂了的老槐樹下，往前走十來步，然后下挖，你能找到李氏母子的尸體。”
溫南熏將李氏母子的埋尸地方告訴攬玉。
攬玉記下了，他抬了下眼皮，看著溫南熏，“你想要什么報酬?”
“我想要什么，你都會給？”溫南熏挑眉。
他認真道: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溫南熏笑著問，“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怎樣?”
“堅定，以及犯規。”
攬玉能聽懂前面兩個字，但后面兩個字就有些聽不懂了。
溫南熏岔開話題道：“我不需要別的什么，只要你幫我定制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需要有一個機關，當不觸動機關時，它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但打開機關時，它是一個可以伸縮的彈簧刀，哪怕捅在人身上，那個人也不會受傷。”
攬玉蹙眉:“你要這物，有何用？”
“具體做什么用處，你就別管了。”溫南熏道，“我保證既不殺人，也不行兇。”
“可以幫我訂制嗎？”
攬玉遲疑了一會兒，“可以，不過需要回到縣城，請精通機關之術的師傅來制作，少說也得費個三五日。”
“沒關系，我能等。”
溫南熏給攬玉治好傷后，見他的手掌上沾著血，給攬玉遞了一方帕子，“你自己擦一下手。”
攬玉伸手去拿，“好。”
這時，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熏熏！”阮熠喬跑了進來。
攬玉的指尖一頓。
阮熠喬的步子止住，視線移到攬玉身上，問溫南熏，“他是誰?”
溫南熏沒想到阮寶會忽然沖進來，險些驚了一跳，她解釋道:“是我的朋友。”
阮熠喬面色一沉，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兩個頭的攬玉，心中泛起一抹不怎么爽快的感覺。
阮熠喬幽怨地看了一眼溫南熏。
他朝攬玉盯去。
從兜里掏出了十來張一百兩的銀票。
高高地揚起了頭顱：
“我比你有錢。”
攬玉抿了一下唇，默默地從衣袖里取出幾張銀票。
竟然是，三張一千兩的！
溫南熏張大了嘴巴。
阮熠喬瞪大了眼睛。
意識到這樣太挫，阮熠喬恢復了倨傲的神情，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兜袋，從里面掏出一塊玉。
這是一塊藍田玉，少說價值五千兩。
阮熠喬的底氣又重新上來了，挑釁地望了攬玉一眼。
攬玉伸手摸進兜里，扯出三塊玉，一塊羊脂白玉，一塊和田黃玉，還有一塊，和阮熠喬手中差不多大小的藍田玉。
阮熠喬差點驚掉了下巴。
輸了……
人生中又一次落敗……
還是輸在了銀錢上。
溫南熏瞧見阮寶一副被打擊到了的樣子，委屈巴巴的，眼眶都有些紅了。
正想說一兩句話，安慰一下他，哪料他朝這邊冷哼了一聲，氣沖沖地跑掉了。
溫南熏只好對攬玉道:
“你和一個小孩置氣？”
今天他的作風太不攬玉了。
“有人挑釁了，我總該反擊的。”攬玉淡淡道。
他將玉收了起來，對溫南熏道，“我該走了。”
“好。”
溫南熏送攬玉離開了學堂，正當她打算回屋之時，阮熠喬從長廊的一側沖了過來。
他的手里拿著一塊金色的玉。
阮熠喬不服輸道:“他呢，我們再來比！”
“已經走了。”溫南熏說道。
阮熠喬走進了些，溫南熏能更加清晰地看清楚那玉的輪廓。
然后，她驚訝了，那玉上雕著的，似乎是龍。
聽見攬玉走了，阮熠喬一臉失望。
他特意從老爹的密室里拿出了這個稀罕物件兒，本來還想找回場子來的，沒想到對方已經走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溫南熏趁機問道，“好端端地，怎么還玩起來了‘誰更有錢’的游戲?”
阮熠喬道：“我就是單純地看他不順眼。”
“他招你惹你了，你看他不順眼？”
“誰讓他比我長得高。”
“比你長得高的人大有人在，也沒見你和誰置氣過。”
這么一說，阮熠喬自己也意識到了，“或許，是他長得又高又好看。”
“書上都說，好看的男子都是狐貍精變的，專門坑騙單純善良的女子，把她們拐到不知名的深山老林，然后一口一口給吃掉。”
溫南熏道:“你這話說反了吧，明明是漂亮的狐貍精專門坑騙過路的書生，想要吸食他們的精氣。”
“就是男狐貍精。”阮熠喬反駁道，“就是就是。”
“花狐貍，野狐貍，騷狐貍，魅狐貍……各種各樣的男狐貍精。”
他哼了一聲:
“反正你要小心一些，別被外面的那些壞狐貍給拐走了。”
“不然，我可是不會去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