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黃忠和劉先幾乎同時出聲。
“孔文舉聽我說了他的情況后,涕淚俱下,看那樣子,肯定他就是天子了,怎么能把他交給曹操呢?”黃忠說道。
劉先緊接道:“不錯,就算不能確定他是天子,但如果他真的是呢?我們豈不是不忠之人了?”
劉表心中也有七八分相信劉協的天子身份,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不交出去,曹操大軍必至,荊南四郡和張繡又都降附曹操,以自己之力,根本無法抵擋。
“呵呵,黃將軍,劉別駕。”蒯越笑了笑,說道,“先不論此人是天子或是刺客,即便他真的是天子,如今曹操來迎天子,我們交出去又有何不妥?難道曹操敢殺了天子嗎?而他若真的是刺殺天子的刺客,那我們就成了指使之人,那才是真正的不忠!”
“試問諸位,你們誰能抵擋曹操的大軍?把他交出去,我們還可以存活,若把他留下,則我們必亡!”
蒯越停頓片刻,又補了一句:“亡的不僅僅是我們,還有我們的家人和族人!”
廳中眾人無一人敢言,就連劉磐和黃忠此時也無話可說。
面對曹操的三萬兵馬,荊南四郡又聚兵而來,屯守南陽的張繡也叛降曹操,南北兩面夾擊之下,恐怕不用十日,襄陽城就會被攻破。
而且現在還沒有人承認那個人是天子,把他當成刺客交出去,也沒什么不好。
反正他要真是天子,到了曹操手里也不會死。
退一步說,萬一他真的是刺客,則可以讓曹操退兵,又能洗脫與刺客同謀的罪名。
劉表踱來踱去,想了許久,終于停下站穩,看著蒯越。
“交,我們把他交出去。異度,你去見曹操,先把曹仁帶去交還,表示我們的誠意,只要曹操答應退兵,我們便把那人交給他處置。”
劉表不敢說那個人是天子,也不敢說是刺客,不管是什么身份,現在都很棘手。
“好。”蒯越應道。
其他人則是默默無語。
他們明白,只有這樣,自己才能活,否則,曹操大軍一到,襄陽一破,迎接自己的可能就是刀戟穿身。
眾人散去,黃忠匆匆出了州牧府,忽聽身后有人連喊:“黃將軍,黃將軍。”
回頭一看,卻是別駕劉先急步追來。
“黃將軍,移步說話。”
劉先拉著黃忠走到一處小巷口,又四處看看,確定無人后才小聲說:“將軍去了許都,見過孔文舉,依將軍看,那人真是天子嗎?”
“必是天子無疑!”黃忠說得非常肯定。
“將軍既然確信他是天子,難道不該做些什么嗎?”劉先又問。
黃忠遲疑道:“鎮南將軍已決意如此,我,我還能做什么!”
“將軍名為忠,字漢升,由此可見,將軍一家皆忠勇之輩。而曹操名為忠臣,實為逆賊,挾制天子,濫殺忠臣,天子正是不堪其害,才會逃離許都至此。天子若再落入曹操之手,只恐將步弘農王之后,年未弱冠而身先亡!我與將軍同為漢臣,眼見天子即將遭難,豈可坐視不救!”
黃忠看著劉先,緊緊抓著對方的手激動道:“別駕勿再言,忠自當救天子,我正是要回去安置家人……”
劉先大喜,急道:“不可,此事若遲便不能為,將軍家人我去安置,你須速回府中,把天子帶出,逃離襄陽。”
黃忠想了一下,覺得劉先說的有理,現在劉表剛剛決定要把那人交出去,看守還不那么嚴,再晚可能就要被當成刺客轉移到獄中囚禁了。
“好,我家人就拜托別駕了!”
黃忠相信劉先,而且在他心中,當忠孝難兩全之時,須以忠為先。
二人就此分別,黃忠急回州牧府,劉先則是急去黃家。
黃忠急匆匆返回州牧府,看到府門外有幾匹馬在,心中已有了主意。
劉協在房中顯得有些焦慮。
讓他們去把荀彧楊彪孔融請來,他們卻把曹仁給弄來了。
現在曹仁又這么信口胡說,只怕劉表等人更難相信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道劉表會怎么處置自己,不會真把自己當成刺客給殺了吧!
“你真的是刺客嗎?天子有那么多侍衛保護,你到底是如何得手的?”
張雄看著劉協,興奮問道。
在他眼里,眼前的人不管是天子也好,刺客也好,他都不在乎。
如果是刺殺天子的刺客,必定身手不凡,自己能和這樣的人互稱兄弟,也不枉此行了。
“你希望我是天子還是刺客?”劉協反問道。
張雄一笑:“無所謂,你若是天子,以后我保護你,你若是刺客,則不需要我來保護,以后我與你一起游行天下,誅惡扶弱!”
“我是天子!”
“我相信你!”
說話的是黃忠,他急步跨入房中,又把房門關上,對劉協單膝跪地,拱手行禮。
“黃忠拜見陛下!”
劉協愣了一下,隨即心中大喜,以為劉表終于承認了自己的天子身份,急忙扶起黃忠。
“黃將軍請起,劉荊州呢?”
“曹操親率三萬大軍往荊州來,荊南四郡又聚兵來攻,南陽張繡又叛降曹操,鎮南將軍準備把陛下交給曹操,我來是要帶陛下離開。請陛下隨我出去,不要說話,一切由我來應付。”
劉協早就想到,自己在荊州的消息一旦讓曹操知道,肯定會率領大軍來襲。
只是想不到曹操竟來得這么快。
而張繡必定是受賈詡所勸,投降了曹操。
現在荊州的處境,劉表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劉協對劉表的決定并不憤怒,此時也顧不得憤怒,眼前之急是要離開襄陽,千萬不能再落入曹操之手。
“好,我們走。”
黃忠走在前面,劉協和張雄跟在后面,剛出房門,就被守衛的兵士攔住。
“劉使君讓我帶他們去問話,讓開!”
黃忠厲聲一喝,守門兵士趕緊避讓。
畢竟黃忠是中郎將,是劉表的得力將領之一,他的話可信度非常高。
黃忠帶著劉協二人匆匆往府門外走去,到了府門處又被攔下。
“黃將軍,你要帶他們去哪里?”
“我受劉使君之令,帶他們出去。”
在府內離開房間容易,但現在要出府就難了。
“我們未知此令,黃將軍先在此等候,我讓人去問問使君。”
守門吏知道劉協的身份有些特殊,不敢擅自放他們離開,由黃忠帶走也不行,必須要有劉表的命令。
他一揮手,讓一個兵士跑進去向劉表請示。
黃忠心中著急,如果讓劉表知道,肯定走不了。
此時他已來不及多想,突然拔出腰刀,順手砍倒一人,吼道:“快走!”
反手又砍倒一個。
那些守門兵士驚住了。
劉協早有預料,知道現在的情況,只有殺出去這一條路了。
看到黃忠動手,他一個竄身,沖出門外。
張雄雖然有些震驚,但他反應極快,一腳踢倒身旁一個兵士,奪過對方手中之刃,舉刀便砍。
劉協直接往門外拴馬柱跑去,迅速解開三匹馬繩,對正在和守門兵士廝殺的黃忠張雄喊道:“快走。”
他躍身一跳,爬上了馬。
而黃忠和張雄二人甚是威猛,轉眼間已經砍倒了十幾人,余下之士不敢近身。
二人跑了過來,躍身上馬,三人拍馬直往東城門跑。
臨近城門時,黃忠拍馬在前,大聲喊叫:“讓開,讓開,我有急事出城。”
城門守卒都認得黃忠,不敢阻攔,連忙讓開通道。
對劉協和張雄雖然不認識,但是看樣子知道他們是和黃將軍一起的,也沒有去阻攔,眼看著他們拍馬疾奔出城。
望著遠處塵煙飛揚,幾個士卒還小聲嘀咕:“到底出了什么事,黃將軍竟如此急!”
與此同時,城中又有十幾騎快速奔來,為首之人正是劉磐。
“是否看到黃忠帶著二人出城?”
劉磐停馬喝問。
“出,出了,剛剛出去。”
城門吏知道事情不妙,指著遠處仍然可見的塵煙答道。
劉磐舉目望去,看到了那三道隱約可見的身影。
“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