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蕊，你怎么帶著新同學亂跑呢？胖子剛剛失蹤了，多危險啊！你還——算了，以后注意點，回座位吧。”文昌右看著眼前這個形容齷齪的男人，想起了《巴黎圣母院》里面的敲鐘怪人，簡直就是翻版。他不僅長得丑，而且駝背起碼超過四十五度，臉好像多年未洗一樣的黑，最要命的是他的聲音——好像小時候喝了二兩硫酸把喉嚨燙壞了一樣。

難道他就是我的老師：老常？文昌右不舒服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只覺得要是自己天天聽他的聲音，用不了兩個月就會發瘋的。

可是，文昌右還是想不要以貌取人的好，看起來他也不像是什么窮兇惡極的人——或者說，因為太像了，反而容易被人認為是無辜的。

“常老師，你好。”文昌右勉強鞠了個躬，也沒說什么客套話，他是一向不喜歡巴結別人的。

“呵呵，不用客氣，你叫我老常就可以了。”老常的笑聲更加可怕，和深夜鬼嘯根本沒什么區別。還有他的手，輕輕拍拍文昌右的背，隔著衣服都覺得凹凸不平勝似老樹皮。“你先看看課程表吧，下午沒有我的課，你要到別的教室上課。晚上七點的時候來我辦公室，我帶你去領生活用品和宿舍鑰匙。”

“好，那我……”

“那我們先走了啊！”花蕊搶過文昌右的話頭，同時抄起老常手中的課程表，同時拉著文昌右，同時跑出了辦公室。

“這么急干什么？我還想跟常……老常問點事情呢。”文昌右被花蕊從十六樓拉到大廳時氣喘吁吁地說。

“你沒問題吧？跟他討論事情？”花蕊跳上長椅。“跟恐怖電影的男主角有什么好討論的？你審美觀這么差？”

“什么呀？我看老常也不像個壞人啊，他就是長得……有點對不起群眾而已。”文昌右也坐了上去。“再說了，我是想問問他那個什么腦電波頻率的事……”

“我不是說跟你一塊試的嗎？”花蕊像突然受了點擊一樣，突地扭過頭來，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這件事情你不能跟老常提半個字！”

“憑什么啊？”文昌右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看見花蕊這樣蠻橫心里面也橫生了怒火，而且想到上午她還有事情瞞著自己。“我想說便說，不想說便不說——你救過我，我也記得，以后還你就是了。你也別纏著我了，我走了。”

說完文昌右便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花蕊見文昌右說風就是雨，竟然說走便走了，心下頓時慌了神。心想這家伙走了倒沒關系，可是和他鬧翻了，自己的計劃不就全泡湯了嗎？連忙跳下長椅，拉住文昌右，卻不料被文昌右反手一掀，把她整個掀倒在地上。

花蕊干脆將計就計，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文昌右聽見花蕊的哭聲，也是愣住了。他本來以為花蕊蟲術那么厲害，知道的又多，自己一定是打不過她的，所以她才敢這樣子橫加阻攔自己。而且剛才也是氣頭上一打，卻沒有想到雖然花蕊蟲術比他厲害，腦袋比他聰明，可是究竟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論力氣的話自然是一掀就倒。

此時他才想了起來，再一看見花蕊在地上哭，倒成了自己欺負小孩了。本來文昌右想要上去扶起來她的，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并沒有做錯什么，反而是她仗著自己年紀小還幫過自己胡攪蠻纏，就是想要捉弄自己。現在她這樣子分明就是算計好了自己要去扶她，要這樣她才開心——自己真是越來越討厭這個小女孩了，對自己是指手畫腳的，自己又怎么能容得下一個小女孩對自己這樣放肆？我便偏不去扶她，讓她在地上哭去吧！

打定了主意，文昌右扭過來的頭又轉了回去，徑直朝樓上走去。

花蕊也不是真生氣，就是想把文昌右勸回來，讓他不要跟自己鬧翻。現在一看，目的反而沒達到，便止住了眼淚，趕緊上前拉住文昌右說：“別走，別走，我都是跟你開玩笑的，”

“我卻偏偏不愛別人跟我開這種玩笑。”文昌右冷冷地說，便要繞開。

“你聽我兩句話再走。”花蕊移了移又擋住文昌右。“如果覺得不中聽，你再走也不遲。”

“好，你說。”文昌右停了下來，覺得她也吐不出來什么象牙，說完了好讓她不再纏著自己。“

“文昌右，其實蟲師看起來拉風，可也不是一份安全的行業——你剛來，所以不知道。”花蕊心想文昌右是個死不認輸的人，最好別惹他生氣，還是哄騙他比較好，于是語氣陰沉地說。“你知道不知道？我年初來到蟲會，那么這一年來又遇到了什么？很多同學、老師、工作人員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文昌右聽了心里面一蹬，想起了宋成康殺那兩個人的情景……

“是不是殺了之后用一種食尸蟲吃掉？”

“嗯，看來你還是知道的。”花蕊繼續陰沉中。“悄悄把你騙到某個地方，悄然無聲殺掉，然后用食尸蟲吃掉，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為什么？不是說是為了保守蟲師技術的秘密才殺人的嗎？怎么連蟲會的自己人都殺？”

“這你就不明白了，文昌右，我問你，你覺得和這些天天爬在陰暗角落里的蟲子打交道的人，會是什么好人嗎？”花蕊一問之間，文昌右頓時明白過來，確實，從自己知道蟲師開始，看見的一向都是暗殺陰謀之類的事情，連這些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孩子學的也是戰斗殺人的技巧，可見蟲師確實不是什么正常人的行業。“只要有功可邀，暗殺、綁架、販毒、走私……他們什么不敢干？”

“可是我家貧如洗，也沒有仇人，他們為什么要殺我呢？”文昌右雖然知道這些蟲師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實在想不出來要殺自己的理由。

“別忘了，那顆丹藥……”花蕊故意把聲音壓低。“所以，才不讓你告訴別人，也別跟老常、宋成康多接觸——也別跟其他奇奇怪怪的人多接觸，否則性命……”

花蕊做了一個殺頭的姿勢。

“可是……”文昌右上下打量了花蕊之后說。“我要是懷疑的話，也該先懷疑你的——我一無所有，你卻這樣纏著我，還不是對我另有目的？”

“你怎么能這樣說呢？”花蕊得意地說。“可是，如果我想害你的話，現在你還能坐在這里嗎？要告密早去了，為什么等到現在？等著你來懷疑我嗎？所以，我才說你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只不過不忍心看見你莫名其妙就身首異處而已。”

“那我這樣子倒不是誰也不相信，反正每個人都有嫌疑——反而你的嫌疑最大，上午好像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我看自己還是趕緊先躲開你比較好。”

“隨便你怎么想。下午的課三點開始，現在已經兩點半了。我先幫你指一下第一節課的教室。”花蕊把手中的課程表看了看，一看之下果然是有問題的。

她早料到，文昌右的課程跟其他人的不一樣。

其他人的課程都是每天兩節自己的戰蟲種類專業課，兩節蟲語課，一節特異蟲教學、一節常識課和其他的兩節小課，像體育、藥劑之類的。

可是如意料之中的，文昌右沒有戰蟲種類專業課。看來老常——或者說老常、宋成康等等他們的陰謀集團也知道如果硬給文昌右安排專業課的話，只會讓文昌右在練習控蟲的時候讓腦頻率的秘密泄露出來，所以故意挑選一只和別的與眾不同的戰蟲給文昌右，再改變他的課程，這樣就可以徹底瞞住文昌右和其他人。

所以文昌右的課程缺少兩節課，如果不出所料的話老常一定會親自輔導文昌右，但是老常還說他會“帶走”文昌右交給他的上司——自然不會是陸鳴，可能是另外某個集團的，反正聽說蟲會也經常向其他集團安插間諜，其他集團安插間諜進蟲會也是正常的。但是暫時不用擔心老常會把文昌右帶走，因為整個蟲會外緣布滿了監控網，所以老常不會現在帶走文昌右的，起碼他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老長要先訓練文昌右，讓他變得更加厲害，這樣逃離的時候就可以輕松許多——畢竟兩個強人離開比一個人帶個累贅好一點。

“文昌右，這個課程表有點奇怪——可能是我多心，但是你一定要防范老常，他可能會讓你單獨跟他去做什么訓練……”

“我去不去管你什么事情！”文昌右非常生氣，從花蕊手中奪過課程表。“你管那么多事情干什么？我自己難道不會問路？用得著你教！”

說完，一把推開花蕊朝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