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就是還沒有發明出手機電腦，也沒有各種軟件和媒體。

如果有的話，那安寧鎮這幾天的事情，一定會占據各大熱搜頭條，而標題則會是“震驚！某商戶護院一言不合，竟對一鎮長官大打出手！”，或是“惡仆為何當街毆打無辜里長，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之類奪人眼球的句子。

可惜這些都沒有，只能靠在場人的口口相傳，來講述王家護院是怎么一拳把嚴里長打暈過去的。

衙門中，被打的當事人嚴里長，正面色不善地坐在公堂上，半邊臉頰上多了一大塊青紫的痕跡，嘴角也破了皮。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敢對他動手，而且還那么狠！

“把那幫人給我帶上來！”

嚴里長的心情很不好，臉也很痛，雖然回來之后已經找大夫處理過了，可還是一抽一抽地疼著。

是以他重重地拍著桌上的驚堂木，站在一邊的林谷蘭等人聽了，紛紛都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早些時候在王家門前，嚴里長被打昏，事態就升級了，官差們也不再客氣，亮出刀來，很快就把王家的護院們悉數制服，連同已經被嚇傻了的王老爺一同帶到了衙門來。

巧的是，人群涌動的時候，林玉江想趁機逃跑，卻慌不擇路，撞到了林谷蘭的面前，被她一把抓住，也跟著送來了衙門。

于是乎，林谷蘭等人就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

嚴里長一聲吼，官差們馬上出動，很快，王老爺，福叔，林玉江以及出手打人的那個護院，就被押到了公堂之上。

“嚴里長！”那打人的護院剛一進來就雙膝跪地，咣咣地沖著高臺上的嚴里長磕頭，“都是小的有眼無珠，以為您要對我家老爺不利，這才動了手，此事是小的一人所為！不關老爺和王家的事！”

他的話還沒說到一半，林谷蘭就明白了過來，扭頭看向跪在一旁的王老爺，果然看見他的神色一點兒都不驚慌，甚至還有一些松弛。

看樣子，等待嚴里長看傷的這段時間，他們已經統一了口徑，要讓這個護院一人承擔所有的罪責了。

只不過……她都聽出來了，嚴里長會聽不出來嗎？他又會同意嗎？林谷蘭對此保持懷疑態度。

嚴里長聽完這護院的話，馬上就是一聲冷笑，手上的驚堂木發出更加沉悶的響聲。

“放肆！本官還沒說話，哪里輪的到你開口？藐視公堂，給我打！”

幾個官差立刻上前，按住護院就是一頓打，棍子打在護院的身上，發出咚咚的聲音，真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收著。

王家不把嚴里長放在眼里，他們這些官差也沒少跟著受氣呢，好不容易逮住機會，自然是有仇的報仇，有冤的也先報仇。

反正打就對了。

一連打了十幾棍，嚴里長才叫停，官差散開的時候，護院鼻青臉腫，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在外面的威風模樣了。

“缺管少教的惡奴，本官沒問，你就把嘴閉緊！”嚴里長指桑罵槐，還故意看了王老爺一眼。

王老爺低垂著眼皮，跪坐在地上，仿佛這堂上的一切，與他沒有半分關系。

也是，他這不是已經給自己找好替罪羊了嗎？

嚴里長又想冷笑，這回卻扯著了嘴角的傷口，疼得半邊臉就是一個抽抽。

“你的罪行最后再說，現在先來說說，王家派人打砸林記店鋪的事，是誰指使的？”

嚴里長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林谷蘭就把整件事情的起因經過，給他大致地講了一下，嚴里長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并不只是當街吵架這么簡單。

弄清楚了這一點，嚴里長還挺高興，當街吵架其實算不上什么事，可有了林記這碼事就不同了，雇人打砸別人的店鋪，足夠王老爺喝一壺的。

一句話問完，堂下靜默一片，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

“林玉江！”

嚴里長懶得看他們眉來眼去，直接點名道姓。

“人證指認的是你，你有什么話好說？”

林玉江本就是堂下四人之中，底氣最不足的一個，一來他和王老爺剛撕破臉，不用猜也知道王老爺不會保他，二來這公堂實在沒給林玉江留下多少好印象，他本能地畏懼這間寬敞的屋子。

這下第一個被點到名字，林玉江的腿肚子顫了顫，感覺嗓子眼都好像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

“我，我……”

他吐出一個我字，就沒了下文，足足磨蹭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嚴里長等得心煩，又把驚堂木拍了一響。

“你就說，是不是你指使那些小流氓去砸林記的？”

剛才罵人的時候不是嘴皮子很利索嗎？怎么現在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有了引導，林玉江這回倒是回答得很利索，“不是我！”

“那你那個時候在做什么？”嚴里長的追問來的很急，“誰能給你證明？”

林玉江又啞火了，支支吾吾，又開始說不出個所以然。

嚴里長簡直被他磨嘰得煩不勝煩，“不說就給我打！”

那幫官差再次一擁而上，林玉江下意識地屁股一緊，想起了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我說我說！我當時在十八巷，和那邊的人在一起！”

安寧鎮上的街巷都是用數字來命名的，數值越小就代表巷子越小，而十八巷更是遠離鎮子的中心區域，里面住著的大多都是流氓地痞。

嚴里長皺起眉來，這不還是和小流氓在一起嗎？

“你當時在做什么？”

手持木棍的官差們沒有回到原位，就站在林玉江身后，黑壓壓的一片讓他壓力很大，不敢不開口交代。

“我在那邊找人……找人辦點事情?！?

“辦什么事情！都說清楚！”嚴里長自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看你一點兒都不老實，打！”

嚴里長話音剛落，幾條棍子就毫不留情地落到了林玉江的身上，他嗷地一嗓子喊出去就沒了聲息——疼的。

官差們對林玉江沒多少情緒，中規中矩地執行完嚴里長的要求就收了手，饒是如此，林玉江還是疼得一頭冷汗，好半天才緩了過來。

“你給我老實點！”嚴里長一點兒都不同情他痛苦的模樣，板著臉厲聲道，“到十八巷去做什么？又有誰能給你作證？說不出來就接著打！”

林玉江一聽見打這個字就受不了了，痛哭流涕，“我都說！我是聽了王老爺的安排，去十八巷找小流氓給林記找麻煩的！嚴里長，我說的都是真話，您別打我了！”

“你他娘的——”

聽完林玉江的話，嚴里長只覺得怒火直沖頭頂，林玉江這個混賬東西，還想不挨打？

“所以這些事不就是你干的嗎？你喊什么冤？”

這是把他們所有人都當成傻子在哄著玩嗎？

“不是啊嚴里長！”林玉江一副很是著急的模樣，“我是去找了小流氓，也確實讓他們去砸林記，可是+——”

“還可是什么！”嚴里長實在是忍不住，一抬手把驚堂木朝著林玉江砸了過去，“你剛剛才親口承認，怎么，這么快就想好狡辯的話了？”

林玉江看著那黑乎乎的東西朝自己腦袋上過來，本能地縮頭去躲，還是被驚堂木打中了肩膀，疼得他呲牙咧嘴。

“我沒有——”

“給我打！”嚴里長感覺自己一直都在被林玉江耍弄，聽見他說話就怒不可遏，“打到他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為止！”

頻頻撒謊狡辯已經夠惡劣的了，這林玉江居然還敢戲弄他！

官差們一聽就知道嚴里長想做什么，呼啦一下跑出去，把行刑用的長條板凳搬了進來，還多拿了一些其他的刑具，放在一起顯得怪嚇人的。

“嚴里長！嚴大人！我說的都是真話！”

見官差們放好了東西就來抓自己，林玉江拼命地大喊大叫起來，感覺自己仿佛已經在那些刑具上被折磨掉了半條命。

“真話個屁！”嚴里長暴跳如雷，“打！”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一眾官差架起林玉江就往長條板凳上丟，林玉江嚇得吱哇亂叫。

“嚴里長！我是找了小流氓，但他們還沒出發就被攔住了！去砸林記的那幫人真不是我找的！”

“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嗎？”嚴里長頭上青筋直蹦，“給我狠狠地打！”

就在這時，肖宇洋忽然站了出來。

“嚴大人，此事說不定還真是林玉江說的那樣！”

林玉江被他抓到的時候，確實就在十八巷的巷子里，身邊也確實圍著一幫小流氓，而林玉江正在給錢。

肖宇洋一直就覺得很奇怪，一樣的事情，林玉江為什么要先后做兩遍？

若是為了保險，怕第一撥小流氓沒能成功，那也不至于連觀察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啊。

直到方才聽了林玉江的那句話，他才覺得一切都說的通了，林玉江壓根就不知道林記已經被人砸了，第一撥人不是他找去的！

要是這么看，有人在故意整林玉江啊，這個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