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樹打何叔達這一拳,微微用了點妖力。
斬妖人無邪自打半個時辰之前入了太安城,便聽到過好幾次美人居鬧妖的故事,因此他入城后首先就奔美人居而來。
此刻,他剛一到美人居樓下,腰間懸掛著的追妖袋就捕獲到了江樹發出的那一絲妖力,猛然光芒大作,以示警告。
“有妖!”
無邪眉頭一皺,連忙朝美人居內快步走去。
他臉膛黝黑酷似門神,背負兩把交叉玄劍,穿著一身風塵仆仆的黑衣,亂糟糟如草垛的頭發和濃密胡須,都給人一股煞氣逼人的威迫感。
于是乎,美人居的龜公也不敢阻攔,只能愣愣看著他走了進去。
無邪進入美人居后,四下掃視,目光煞氣逼人,沒人敢對視,一樓大廳無任何異樣,他便將目光投向二樓三樓。
當目光落在三樓時,心中一動,凜然朝三樓快步沖去。
“你有病吧!”
在他沖上樓梯的過程中,不斷有人被他沖撞到或者踩到腳,紛紛出聲呵斥,但對視上他那一雙充滿煞氣的眼睛,又紛紛讓開道,四下躲避。
無邪無視他人的異樣目光,提拉一下衣袍,遮擋住光芒大作的追妖袋。
他很快就上了三樓,目光一掃,瞬間鎖定江樹。
“應該就是他!”
此時江樹已經不再釋放妖力,但無邪相信自己敏銳的眼光。
他斬妖二十年,見過無數鬼物和妖物,那份洞察力,似乎已經鍛煉成他的本能。
“這里無辜之人太多,不便動手。”
無邪輕輕嘀咕一聲。
為免打草驚蛇和傷及無辜,他沒有選擇直接動手除妖,而是慢慢走到對面,倚靠在一根柱子上,目光凜然地死死盯著江樹。
他身上的煞氣太盛,完全蓋不住。
江樹還未發覺什么,但嗑瓜子的李如,不經意地往對面瞧了一眼。
“好強的煞氣。”
李如微微皺眉,隨即調回目光。
“李公子,你說什么?”
海棠沒聽清,輕聲問道。
“我說我兄弟好強的精氣,能犁壞十畝田。”
李如微笑道。
海棠身為風塵女子,自然也是聽說過「只有累死的牛沒有犁壞的田」的坊間俗語,一聽便懂是什么意思。
“哈哈,李公子能犁壞幾畝呀?”
海棠吃吃調笑。
……
那邊何叔達鼻梁被打歪,痛入骨髓,不斷痛苦嘶吼。
“好啊你,還膽敢動手傷人!印來!”
李傳廷震怒。
他大手一揮,從腰帶上摘下一枚沉甸甸的金印。
那是代表他大魏朝廷冊封白羊書院祭酒身份的官印。
“今,學生李傳廷,在此敬告往來圣人,請一縷天地浩然正氣,鎮壓邪祟,還天地一片清明,鎮!”
李傳廷雙手高舉金印,口中念念有詞。
隨著他誦念,那枚金印忽然金芒大盛,一輪金日從光芒中成形,緩緩朝江樹鎮壓而去。
他這是直接把江樹定義為邪祟,要請天地浩然正氣鎮壓了。
這個世間,不止有上天入地的修真者,還有諸多儒教圣人。
那些圣人學問極高,已然修至圣道之境,得到天地浩然正氣的認可,儒教學子借金印往往能請出一絲天地浩然正氣,協助鎮壓邪祟。
但也只是短暫外借天地浩然正氣,而非學子本人之能,因故,書院學子不能稱之為修真者。
那一輪鎮壓過去的金日,越來越大,直至成為一輪仿佛從天上墜入人間的大金烏。
金烏中央,大寫一個「鎮」字。
金烏離江樹越來越近,威壓也越來越強。
江樹看著那輪金烏,有些愣愣發呆,他化妖上百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
“樹兄,還愣著干啥?一拳打碎它,再一人給兩個巴掌。”
忽然李如的聲音傳入他耳朵內。
江樹一凜,立馬醒悟過來,暗悔方才險些著了那可惡人族讀書人的道。
他一拳打出,這凝聚了一成妖力的一拳,狠狠地打在那金烏之上。
噗地一聲響,金烏應聲而碎,化為一片金光,漸漸消失在天地間。
與此同時,對面斬妖人無邪腰間的追妖袋猛然光芒大作,遠超之前。
無邪由此篤定江樹是一只很強的妖物,是他斬妖二十年來從未遇見過的大妖!
打碎金烏之后,江樹不再猶豫,身影閃動,左右開弓,給了李傳廷兩耳光,然后又飛快給何叔達吳敬德和另外三位書院學子,一人兩巴掌。
這一幕,發生時間極短。
當李傳廷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江樹已經退回原處。
江樹如若沒有控制妖力,用全力打出的話,這幾位書院才俊怕是一巴掌下去就變成一堆碎肉了。
他看一眼李如,目光中竟還有些洋洋得意,似是在說我打了,也沒打死他們。
李如微笑著點了點頭,給他點了個贊。
“你打我?”
李傳廷似是被打蒙了。
他貴為白羊書院祭酒,乃是除兩位正副院長和督導寥寥數人之外,地位最為推崇之人,在太安城乃至京城都有很高的身份地位。
如今,卻被一野蠻村夫打了兩個耳刮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對,等等!
此人一拳打碎浩然正氣,絕非普通人!
李傳廷倒是及時醒悟了,捂住又紅又腫的臉頰,冷冷問道:“閣下究竟是誰?”
“他,江樹,乃我李如朋友。”
李如倚靠門柱,吐出一口瓜子,悠悠開口道。
“你又是誰……啊,你就是李如李一掌?這位兄弟是您朋友啊?”
李傳廷正在氣頭上,剛想借人撒氣,猛然想起李一掌的大名,心中大驚,連忙剎住了話鋒。
修真者李一掌!
李傳廷哪怕蠢到家了,也不至于去硬碰硬修真者啊。
何叔達吳敬德等書院學子也是凜然震驚,瑟瑟不敢說話。
“我就是李一掌。”
李如輕輕點了下頭。
“得罪得罪,在下告退。”
李傳廷也是個大丈夫,能屈能伸,斷然低頭。
“喂!”
李如叫住他。
“前輩還有何吩咐?”
李傳廷擠出一抹苦笑,他恨不得趕快離開。
“書院學子,就要好好學習圣人書,逛什么窯子?對得起家中父母妻孩嗎?”
李如看著書院眾學子訓道。
“是是是,感謝前輩教導!”
李傳廷何叔達吳敬德等人齊齊低頭受訓。
隨即轉身,灰溜溜離開了三樓,在二樓隨便找個包間,暗暗咬牙切齒,低聲咒罵幾句李一掌和他的朋友不得好死。
李傳廷滿臉生寒,他想起來院長大人的一位修真者朋友這段時間正在書院做客。
他和那位修真者有過數面之緣,喝過一次酒,說過幾句話,知他一生酷愛收藏名畫。
他在想,不妨忍痛拿出珍藏已久的一副前朝畫圣道玄「八十七神仙卷」真跡,去磨一磨那位修真者貴客,請其出手報今日之恥。
“他就是李一掌?”
三樓對面的無邪愣了下,深深看幾眼李如,暗暗記住了他的相貌。
他入城半個時辰,不斷聽到有人談論幾天前李一掌在美人居一巴掌拍死豬妖的傳奇,還道是大義凜然的同道中人,沒想到對方竟是如此一位花花綠綠的浮夸之人。
實在是沒想到。
李傳廷等人灰溜溜走了,三樓頓時清凈了許多。
不多時,小歡帶著喜憂參半的神情跑過來,朝李如屈身行個禮,脆聲開口:“李公子,姐姐請公子過去一敘。”
“青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