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個疑問，盧智扭頭朝馬麒麟望去。

此時，手腳麻利的馬麒麟已經檢查完畢，正起身要向盧智匯報。見盧智朝自己投來詢問的眼神，馬麒麟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發現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雖然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盧智的眼中還是有些許的失望。

馬麒麟回到盧智身邊，輕聲的說道：“會不會是閹黨干的？”

他的聲音非常的輕，輕到離他最近的盧智也是勉強聽的到而已。這也就是他，要是換了旁人，這“閹黨”二字，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而已。整個京城恐怕也沒幾個人敢在公開場合說出來的——哪怕是像他這樣輕聲的說。

現在閹黨把持朝政，京城又是閹黨的老巢，東廠和錦衣衛也都在閹黨的掌握之中。錦衣衛倒還好說一點，基本上不會主動來挑釁。再加上御劍門中，本來就有一些人在錦衣衛有個一官半職，就算錦衣衛有個什么風吹草動的，也早早有人會示警。

而東廠就不一樣了。東廠的耳目遍布天下，又素來跟御劍門有過節，對御劍門下黑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雖然并不怕東廠，可現在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所以，馬麒麟這句話是有意輕聲說的。

不過，現在似乎并沒有這個必要。因為自從他們開打——尤其是殺人了之后，整個大廳的人能跑的基本上都跑光了。就是有幾個腿肚子抽筋、兩腿發軟，想跑又跑不了的人，也早就連滾帶爬的躲到離他們這幾個“煞星”較遠的地方去了，唯恐惹禍上身。現在除了他們這幾個御劍門的人外，就只有仍在地上發抖的那個無名白離他們比較近了。就是按照平常說話的音量，也不妨事。

不過，俗話說的好——小心無大錯。盧智自然明白馬麒麟的用意，也壓低了聲回答道：“我也聽說過閹黨有假傳圣旨加害忠良的事情。只是依我看，這次不像是他們的手筆。”

這時風云飛也附和道：“副門主說不錯。閹黨之中多的是太監，如果真是閹黨干的，也決不可能臨時找這么個貨色來假傳圣旨的。”

說著，風云飛還特意拿眼角的余光瞟了仍跪在地上的那個無名白。

盧智點了點頭，微微揚了一下手中的那份假圣旨，說道：“這份假圣旨，咋看還像那么回事。可是如果仔細查看的話，還是可以看出來明顯有粗制濫造的痕跡，上面應該蓋玉璽的地方也不知道胡亂蓋了個什么印。魏忠賢是司禮監秉筆，圣旨都出自他那里，玉璽也歸他保管。只要假借皇上的名義，就可以弄個比真圣旨還要像圣旨的‘假圣旨’了。哪里還需要去偽造這些粗制濫造、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破的假貨？”

盧智手中的那份假圣旨，還沒有時間給其他人看。現在他這么一說，馬麒麟馬上就湊過來看這份假圣旨了。

盧智呢，干脆就順手將假圣旨交給馬麒麟，然后對眾人示意道：“你們傳著看吧。”

馬麒麟接過那份假圣旨后，仔細查看了一遍，發現果然如盧智所說假的很。他一邊把假圣旨交給其他人傳閱，一遍皺著眉頭向盧智問道：“如果不是閹黨干的，那么依副門主之見，又會是什么人干的呢？”

盧智沉思了片刻之后，才緩緩說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自始至終——除了那個頭目外，其他的‘御林軍’都很少開口說話？”

受到盧智啟發的何健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對了，我還聽到他們喊過一句我聽不懂的話。我當時沒工夫細想，只覺得聽起來不像是中原口音。難道——他們不是中原人士？”

當時就數他離著盧智最近，那個追擊盧智的“御林軍”，沖著另兩個同伴喊的那句話，他也聽到了。雖然沒有盧智聽的清楚，卻也聽的真切。只是他和盧智一樣，聽不懂那個人說的話而已。現在盧智這么一提，他自然就想起來了，發現了可疑之處。

見何健跟自己一樣，也認為聽到的那句聽不懂的話不像是漢語，盧智忙追問道：“你也覺得他們說的不像是咱們天朝的言語？”

何健頷首道：“副門主離他們近，可聽清楚他們說的是什么？”

盧智苦笑一聲道：“那家伙就突然冒出這么一句，還說的非常的簡短。當時正在動手，哪里來的急分辨？天知道是哪里的蠻夷話！”

“蠻夷？”馬麒麟瞅了瞅那些尸體，像是在自言自語般的說道，“這些人個個身材魁梧，臂力過人，應該是北方人。而且他們雖然手上的工夫不賴，但是下盤卻都不穩。應該是習慣于騎馬，不習慣或不重視馬下交手方式的緣故吧？”

“哦？”盧智看了一眼馬麒麟，若有所思的說道，“北方人，還是習慣于騎馬作戰的外族？北方習慣騎馬作戰的，主要就是蒙古人和女真人。蒙古人現在跟朝廷的關系還不錯，北方邊境上也有用蒙古人幫著守衛邊關的。聽說寧遠那里，就有一個受朝廷冊封的蒙古人軍官，帶著一隊蒙古騎兵在幫袁崇煥守衛寧遠。而且蒙古人跟御劍門素無瓜葛，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派人大老遠的跑到咱們大明的京城來尋我們的霉頭。所以，我認為這件事應該跟蒙古人沒什么關系。”

說到這里，盧智稍微停頓到了一下。掃視了一遍眾人，見沒有人對他的說法提出異議，便繼續說道：“既然排除了蒙古人的嫌疑，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女真人了。不久前，咱們在覺華島實行的‘收買人命行動’重創了女真人。就是不算受傷的，只算死的，也至少應該干掉了他們好幾千人的精銳騎兵。想必女真人現在對我們御劍門應該是恨之入骨了吧？呵呵……我只是沒想過，努爾哈赤這老頭會這么大的膽子——敢派人深入到我們大明的京城來找我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