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曼施坦因所言，一只五代種甚至更弱的幼龍而已。

在被人類捕捉到的時刻就注定了悲慘的命運。

細微的龍炎瞬息間就熄滅了，福爾馬林溶液灌入了龍崽的喉嚨，令它仿佛一個溺水的人那樣痛苦不堪地咳嗽起來。

它強有力地振動膜翼，利爪和倒刺撞在玻璃壁上甚至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根本無法掙脫科技的束縛。

精神的交戰(zhàn)，蘇曉智一下占據(jù)了上風(fēng)。

龍崽想要繼續(xù)沉眠，幾百年的時光消耗了所有能量，但精靈之契保證了它的清醒。

如果繼續(xù)選擇抗衡，或許它將成為歷史上第一條淹死的巨龍。

“臣服于我！”

蘇曉智喉嚨中吐出威嚴的龍吟，以古龍的語言交談：“我將賜你自由，以及更加強大的力量，甚至……取代龍王！！”

幼龍微如燭火的精神于瀕死之際瞬間波動起來，它太過渴望天宇，迫不及待想要自由地吞吐火焰。

自1796年被捕捉后，它已被迫沉睡至今，沒日沒夜的夢中都是那遙不可及的藍天。

它不想再被囚禁，甚至被迫永遠沉眠，沉淪夢幻泡影。

幼龍臣服了，契約一瞬間成立，玻璃瓶被無形的力量托舉起來。

虛空中的陣法迅速縮小，化作古老繁奧的圖案烙印在他們的額頭之上，旋即隱沒。

蘇曉智感受到了一股微弱而堅韌的生命力傳遞而來，自身的龍血愈發(fā)滾燙。

他甚至感應(yīng)到屬于幼龍的數(shù)個火系言靈，黃金瞳璀璨的像是要燃燒起來，眼角有細密的龍鱗悄然生長。

龍崽的變化同樣很大，除了血脈共享，更是獲得了精靈模板。

它身軀似乎膨大了一圈，將整個玻璃瓶擠壓滿。

原本的黃白色鱗片變得深邃起來，腹部的檸檬黃，背部的橘紅色，一對龍翼則完全變成了火紅。

好時髦的漸變色！

蘇曉智在心中吐槽，長著翅膀的小火龍，你敢信？

熊熊！

當模板完全融合，嗤的一聲，龍崽尾巴尖上燃起了一朵金紅色的火焰，永不熄滅。

“主……主人！”

蘇曉智聽到腦海里有人說話，很稚嫩的正太音，絕對的小孩子。

他瞪大眼，看著玻璃瓶中的幼龍，小家伙竟然沖他賣萌的眨著眼。

受到小火龍模板的影響，龍崽崽原本猙獰的頭部圓潤起來，奶里奶氣。

喂！你可是龍誒，是教授嘴里十惡不赦的惡龍知道嗎，這樣可恥的賣萌是要被整個龍族通緝除名的！

蘇曉智捂住了心臟，學(xué)著心靈交流：“小家伙，你有名字嗎？”

“沒有，只有貴族才能將自己古老的姓氏傳承下來，我甚至從沒見過親人。”

委屈巴巴的童音，任誰聽了都會母愛泛濫。

“那就叫……祝融吧，火神的名字，或許真的曾是一頭強大的古龍也說不定。”

蘇曉智的手和龍爪爪隔著玻璃重疊在一起，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祝融，從今日起，你將是我永遠的伙伴，生命與榮耀都將一同分享。”

“曾經(jīng)的約定實現(xiàn)，我將自由——歸還于你！”

刺耳的破碎聲中，玻璃瓶四分五裂，刺鼻的福爾馬林溶液還未滴落就被高溫蒸發(fā)。

祝融盡情舒展著龍翼，鱗片開合間發(fā)出金屬鏗鏘之音，猛然沖上了天空。

頭頂?shù)能噹邶堁字腥诨癁殍F水，刺眼的火光照亮了教授和少女呆滯的面容。

龍族和混血種，迎來了嶄新的篇章！

……

卡塞爾學(xué)院，教堂閣樓。

這真是間邋遢到極點的空間，向陽一面的玻璃窗上貼滿了低胸女郎的巨大招貼畫。

狹窄的空間里只有一張沒疊的床，一列碼滿了西部片DVD的大書架，滿地的空酒瓶和色情雜志。

還有那個縮在單人沙發(fā)里盯著面前滿是雪花點屏幕發(fā)呆的老大叔，就像是碩大的土豆躺在那里。

一身花格子襯衫，一頂卷沿的帽子，一雙牛仔靴，靴子上的馬刺亮晃晃的。

電話鈴響了，老牛仔抓起話筒，眼睛卻沒有從失去信號的電腦前移開。

“你看到傳回來的畫面了嗎？”低沉溫雅的聲音傳來，像是位地道的歐洲紳士，卻一口標準的中文。

“當然看到了，一頭復(fù)蘇的幼龍沖破禁錮，沖天的龍炎燒穿鋼鐵，真是場勁爆的煙花秀！”

守夜人終于不再盯著雪花點，懶洋洋的開口：“一頭強大迷人的生靈，自身的生物磁場直接屏蔽了電信號！”

“你還沒醒酒對嗎，一只能夠熔化鋼鐵的龍族在離學(xué)院如此近的地方復(fù)蘇，這將是真正的戰(zhàn)爭！”

“列車被命令原地待命，我已經(jīng)準備出發(fā)了，帶上所有在校的執(zhí)行部專員。”

即便隔著電話，依舊能感受那股征伐的戰(zhàn)意昂揚，武士般鐵血威嚴：“還有，你真是個糟糕的父親，希望在葬禮上你還能喝的下去。”

“喔喔喔喔喔！昂熱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牛仔大叔公雞般打鳴：“我兒子活的好好的呢，他沒跟你打電話嗎？”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普通的手機信號被屏蔽了，曼施坦因沒有帶衛(wèi)星電話，你能聯(lián)系到？他們沒有被龍炎燒死嗎？”

“一些小小的煉金手段，畢竟是我最最親愛的兒子啊。”守夜人掏著耳朵，語氣說不出的得意洋洋：“我都要為我自己感動了。”

“說重點！”昂熱咬牙切齒：“具體發(fā)生了什么？”

“如你所見我的朋友，我們尚未入學(xué)的新生以他強大的血統(tǒng)喚醒了幼龍，甚至增幅了對方的血統(tǒng)。”

守夜人終于認真起來：“但這并非是無償?shù)模埜冻隽舜鷥r，它將忠誠于偉大的主人，契約既定。”

“你是說，人類馴服了一頭……巨龍？”電話傳來的腔調(diào)無比怪異：“你是這個意思嗎，還是說我的漢語還沒學(xué)到家？”

“不，你的中文很好，比我還好，一句話就總結(jié)了要點。”老牛仔搖頭晃腦：“你當年的漢語老師還沒死的話，一定會給你滿分的昂熱。”

“我是跟著中國人自學(xué)的，沒有老師。”似乎察覺話題偏移，昂熱強忍怒火：“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龍族絕不可能臣服人類，我倒不如相信那孩子就是潛藏的龍王！”

“沒有什么不可能，當言靈·龍文出現(xiàn)在一個混血種身上時……”守夜人直起身子，說的斬釘截鐵：“一切皆有可能！”

昂熱沉默了：“這個言靈到底是什么，我之前從未聽說過，你們弗拉梅爾家族到底在跟秘黨隱藏著什么？”

“天大的冤枉！我們小門小戶的破落家族，怎么敢和秘黨對著干，昂熱你是不是怕我搶了你的校長大位，故意潑臟水！”

電話另一端，昂熱額頭的血管突突跳著：“給我一個解釋，校長有權(quán)利停發(fā)任何職員的月薪和獎金，包括副校長！”

“好吧好吧，講給你聽就是，反正這件事也鬧大了，校董會那邊總要有個理由搪塞過去。”

老牛仔被抓住了軟肋：“到目前為止，混血種破譯的龍文只有76句，相較于浩繁的龍族語言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老朋友你知道為什么嗎？”

“我們不是在討論那個孩子的言靈嗎？”昂熱無奈地嘆氣：“語言分為字和語法兩塊，這兩塊組合起來，就是無窮多的句子。但是龍文是一種死文字，迄今只剩下字，而沒有語法了。歷史上最后一個懂龍文語法的人是……”

“尼古拉斯·弗拉梅爾！我的祖宗！”守夜人近乎狂熱的開口，隔著電話都能聽出他的眉飛色舞：

“這位偉大的煉金大師本來只是個卑微的抄寫員，卻在抄寫孤本時發(fā)現(xiàn)了一本煉金術(shù)手抄本，其中記錄的，就是龍文語法！”

“憑借著這邊被發(fā)現(xiàn)的古籍，尼古拉斯學(xué)會了煉金術(shù)這門龍族技術(shù)，并總結(jié)了76句晦澀的龍文傳了下來。”

“如今七百年過去，混血種掌握的龍文依舊只有76句，煉金術(shù)的發(fā)展更是緩慢，甚至要靠盜挖墓穴里的煉金古董來研究。”

聽到這里，昂熱忽然打斷了他：“你們家族是不是偷偷把語法傳了下來，尼古拉斯活了近九十歲，我不信他沒有把語法教給后代，還有那本古籍呢！”

“啊！這個，這個……”得意洋洋的老家伙支支吾吾起來：“這方面弗拉梅爾家族真沒撒謊，語法沒傳，煉金孤本也被我祖宗帶進了墳?zāi)估铮　?

昂熱冷笑起來：“所以說，弗拉梅爾和蘇曉智的言靈一樣，都是龍文對嗎？”

“啊？你為什么會得出這個結(jié)論？”守夜人愣了，而后一拍大腿根：“妙啊昂熱！你真他娘是個人才，這真是個絕佳的點子去糊弄校董會那幫傻子！”

電話在手掌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聲音，昂熱幾次深呼吸，才壓下順著電話線一拳頭打過去的沖動：“那么你解釋那么一大堆是想說什么？”

“我的意思不是很明顯嗎。”守夜人撓撓眉毛：“重點不是我祖宗，而是煉金古籍，上面記載了殘缺的言靈·龍文。”

“正是靠著研究這個強大古老的言靈，尼古拉斯才領(lǐng)悟了龍族語法，但因為記載殘缺，最終只翻譯出76句，流傳至今。”

良久的沉默，一本記載著殘缺言靈的手抄本，便造就了難以想象的輝煌。

那若是完整的言靈呢？

“我知道了。”昂熱說：“校董會那邊我會解釋的，但一個能馴服巨龍的孩子，這個消息會沖擊整個混血種世界，你要做好調(diào)查團到來的準備。”

電話掛斷了，嘟嘟的響，被守夜人直接扔到了角落里。

“真是苦惱啊！”他有些煩躁，像是被蒼蠅不勝其擾的獅子：“真想回到19世紀啊，把人都殺光，聒噪的廢物們就能安靜下來了吧。”

有些東西他并沒有告訴昂熱，比如說在接觸那本古籍前，尼古拉斯·弗拉梅爾只是個連龍血都沒有的普通人。

比如說煉金孤本上記載的真正主人——赫爾墨斯神。

傳說這位埃及神話中三位一體的偉大神靈書寫了《翠玉錄》，它被看做是一切煉金術(shù)的起源之書。

那個孩子的言靈，或許能幫助人類真正窺探神的禁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