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在漆黑的夜色中疾馳，隔著一張典雅的橡木桌，蘇曉智和曼施坦因對坐在繡著金線的真皮沙發上。
“校服還合身嗎？”曼施坦因喝著熱可可，殷切地開口。
作為一間培養世界精英的私立大學，卡塞爾學院的校服很好提現出了老錢貴族的那種資本主義氣質。
白色的襯衣，墨綠色的西裝滾著銀色細邊，深玫瑰紅色的領巾，金色的衣扣閃閃發亮。
胸口的口袋上用銀線繡著卡塞爾學院的世界樹校徽，沒有一處細節不精致。
學院的裁縫從沒量過蘇曉智的身材，卻把衣服做得修身合體。
穿上這身衣服，蘇曉智瞬間變得上等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挽著貴族少女去參加高端舞會，而非是坐在教室里上學，還會蹭學姐的免費小魚干。
他活動著手腳，這還是人生中第一次穿正裝：“希望這身校服的價錢不會太高，你知道的教授，我可是實打實的窮人。”
“噢，我親愛的曉智·蘇，你們中國人還真是愛開玩笑！”
曼施坦因一口半生不熟的漢語：“像你這樣優秀的學生，這一切都是免費的，如果你足夠優秀，甚至可以得到最高等級的校長獎學金！”
“校長獎學金！一年四萬刀那個！”剛換好校服的金瓊倒吸涼氣，眼睛亮的像燈泡。
她正要挨著學弟坐下，教授突然板起臉：“金瓊你在干什么，還不去給學弟準備飲料，不知道學生間要相親相愛嗎！”
“蘇同學，聽說年輕人們都愛喝冰可樂，你要來一杯嗎，其他飲料也可以，車廂內應有盡有。”
曼施坦因應該進修過川式變臉，扭頭的瞬間臉上由陰轉晴，笑得和藹可親。
“白開水就可以，謝謝。”蘇曉智說道，他總覺得這老頭對他有什么企圖。
“切，不就一個A級嘛，低血統混血種果然沒人權！”金瓊罵咧咧轉過身去準備了。
“不要拘謹蘇同學，把學校當成自己的家就好。”曼施坦因像是沒聽到，推過來一份文件：“先簽了這份保密協議。”
蘇曉智掃了兩眼，文件由拉丁文混合英文書寫，根本看不懂，他直接提筆簽字。
“倉庫那一槍其實是指揮官的命令，在戰場上戰士就是要聽從命令的。”
教授沒頭沒腦地開口：“金瓊是個很好的孩子，希望你不要恨她也不要恨學院，說不定日后你們還會是戰友呢。”
“那些在祭祀中活下來的難民，學院也都妥善安置，送他們回家了，很遺憾你那位同鄉沒能活下來。”
那家伙當然活不下來，畢竟煉金陣法可是我主持的。
蘇曉智挑了挑眉毛，將簽好字的文件推回去，語氣真摯：“教授你多慮了，我從沒怨恨過那一槍，畢竟我那個時候的狀態確實很危險。”
“不過……”蘇曉智突然把身子前傾：“教授說的戰士什么的，是不是應該詳細說明一下，比如那些身上長鱗片的超級賽亞人？”
他臉上寫滿了對于無知事物的疑惑不解，眼神中夾雜著恰到好處的三分迷茫、三分惶恐和四分將要得知真相的興奮感。
演的和真的一樣。
“如你所見孩子，卡塞爾學院實際上是一座特殊堡壘，培養戰爭機器和鐵血軍隊的堡壘。”
“而我們的敵人就更特殊了，他們甚至稱不上人類。”
曼施坦因攤了攤手：“我想你的言靈，也就是你所覺醒的超能力應該告訴了你點什么，對嗎孩子？”
教授說的很慢，藍灰色的眼睛緊緊盯著眼前這個孩子，沒有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他胸前紐扣中的微型攝像頭正將所有畫面實時傳送到遠方。
“你是說龍族，對嗎？”蘇曉智顫抖的聲音一下子低下去，像是在害怕驚醒那些禁忌的古老存在。
“我的言靈教會了我一種新的文字，不屬于人族任何一個國家和民族，而是……古龍的語言！”
“真的是這個言靈！言靈·龍文！竟然真的存在！”
曼施坦因教授的聲音一下子高亢起來，像是看到了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珍寶，激動地身軀都在微微抖動：
“孩子，如你的傳承所言，龍族真的存在于世上，我們就是背負龍血的混血之人！”
“而你，絕對會成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混血種！！”
古怪而癲狂的氣氛蔓延開來，就像是中世紀在地下室中舉行的詭異儀式，老人猛地抖開了身后厚實的帆布。
猙獰的畫面暴露于燈光下，蘇曉智的視線觸及那幅畫的瞬間，覺得自己仿佛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
是那幅畫的威壓。
畫面上，天空是鐵青色混合著火焰的顏色，唯一的一株巨樹矗立著，已經枯死的樹枝向著四面八方延伸，織成一張密網，支撐住皸裂的天空。
荒原上枯骨滿地，黑色的巨獸正從骨骸堆的深處騰起，雙翼掛滿骷髏，張開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黑色的皇帝，尼德霍格！
蘇曉智腦海里回蕩著凄厲的龍吟，他真的聽到了那巨獸的嘶吼，那么憤怒那么絕望，噴薄的怒火要將整個世界終焉。
一滴淚垂落下來，少年眼底流淌著金光，為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而哭泣。
“真是古老而強大的血統啊！”曼施坦因在黃金瞳面前低下頭顱，像是對著攝像頭自語又像是在表示臣服。
當蘇曉智緩過神時，面前的白開水已經徹底涼了。
“那條龍有這么可怕嗎，我看你都被嚇哭了。”金瓊端著一杯冰可樂，咬著吸管打量他，眼神無比驚奇。
蘇曉智揉了揉眼睛，心有余悸：“不是怕那個大家伙，而是感受到了畫中世界的哀鳴，一個世界就要毀掉了。”
“那是龍皇尼德霍格。根據北歐神話《老愛達經》的記述，諸神黃昏的時候，它會把世界之樹伊格德拉修的樹根咬斷。那一天，世界毀滅。”
曼施坦因教授解釋道，看了眼金瓊：“作畫的顏料我們用到了祂的血，血統極高的混血種就能感受到那股絕望的氛圍。”
“哇哦，我可不知道，學校竟然還搞到了黑王之血這種大殺器！”金瓊驚嘆，自動忽略自己又被嫌棄了。
“所以蘇同學，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卡塞爾學院就是一座專門培養混血種的學院，培養出人類最頂級的精英，送他們去屠龍。”
蘇曉智喝著涼白開思索措辭試探口風：“真正的龍族很可怕嗎，我還以為他們是神話里那樣的神明，還賜予我們龍血，像是要和平相處呢。”
“我知道中國把龍作為圖騰來祭拜，但請相信我，現實中的龍族絕對沒有神話中的那般美好。”
教授一臉嚴肅地糾正：“人類的崛起更是一部充滿陰謀和艱辛的血腥史，每一頭古龍的蘇醒都將是致命的災難。”
行吧，第一次試探失敗，這群老頑固老殺胚老瘋子，系統的人龍和平終極任務遙遙無期啊。
像是看出了蘇曉智的不以為意，曼施坦因愈發嚴肅了：“蘇同學，你要牢記，每一只龍族都是無比猙獰無比可怖無比邪惡的存在，這是兩個種族的戰爭。”
“你們中國有個成語叫眼見為實，或許我應該提供一些更有力的證據。”
他取出一只結實的金屬箱打開，黑色富有光澤的緩沖物中，圓柱形的玻璃瓶靜躺。
“有必要這么認真嗎，這玩意可是限制物品，教授你怎么申請拿到的，一個入學輔導而已！”少女認出來箱子中的物品，驚訝至極。
曼施坦因卻大有深意開口：“蘇同學的言靈特殊，血統可不止A級這么簡單！”
但蘇曉智卻已經聽不清二人的談話了，因為他所有注意力都被玻璃瓶吸引。
準確來說，是玻璃瓶內靜靜沉睡在福爾馬林中的生靈。
那是一只很像蜥蜴的黃白色動物，修長的尾巴蜷縮著，嘴邊的長須在溶液里緩慢地飄拂，合著眼睛的樣子看起來如嬰兒般安詳。
它渾身布滿了精美又細膩的鱗片，背上兩面膜翼輕輕舒展，如行云端，龍翼邊緣的倒刺彰顯著這個物種頂級掠食者的身份。
紅龍幼崽！
一只完美的寵物選擇！
當抽到小火龍模板時，蘇曉智心中就選定了這只紅龍幼崽。
他本來還在頭疼，自己的A級血統怎么混進冰窖近距離接觸這只小崽子。
曼施坦因教授卻直接送到了他面前！
“叮！檢測到可以承載精靈模板的超凡生靈，是否開啟精靈之契？”
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實在不是喚醒紅龍的好地點，灼熱的龍炎足以將鋼鐵融化。
但蘇曉智并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確定開啟精靈之契。”
無聲的命令下達，像是什么被喚醒了，泡在福爾馬林溶液里的紅龍幼崽忽然睜開了眼睛。
隔著玻璃，兩對金黃色的眼睛對視著，瞳孔深處同時綻放出變幻莫測的花紋。
剎那間，金色的紋路繁花般從黃金瞳之中射出，于虛空烙印出古老的煉金陣法，淌出火焰般的華光。
吼！！！
蘇曉智在腦海內聽到了紅龍的怒吼，桀驁不馴，貓一樣大的身軀中卻發出獅虎般的雷霆之音。
一人一龍的精神在交鋒，他要馴服這頭野獸！
紅龍幼崽奮力張開雙翼，龍首猙獰可怖，喉嚨深處噴薄出灼熱的龍炎。
它要突破玻璃瓶的束縛，燒死這個膽敢褻瀆神明的卑賤者，彰顯龍族的威嚴！
“教授，你快躲開，這頭野獸要蘇醒了！”金瓊反應很迅速，揮舞著水果刀沖上去要將新生學弟拉開。
“去年我們把容器更換成了納米材料，一個五代種的小崽子突破不了的！”
“何況，不要小瞧我們這些老家伙啊！”
曼施坦因出乎意料的淡定，拉住了少女，雅利安人的藍灰色眼睛里透出金屬般的冷光。
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對大口徑的左輪手槍，獰亮的光凌厲如刀劍，保養的很不錯。
彬彬有禮的教授氣質一下子變了，殺氣如實質，漆黑的槍口對準玻璃瓶中的幼龍。
“相信蘇同學，更要相信老年人的槍法，子彈可要比年輕人的水果刀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