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垂憐，大施恩光，俾瘟疫速退，逐妖氛潛藏，黎民沾恩，永世不忘……”

老人聲音洪亮，站在祭臺念誦著祭祀的話語。

民眾熙熙攘攘，一片人山人海，絕對是一年最熱鬧的時候。

慕霜只覺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渾身冰冷，就連流轉(zhuǎn)的靈也近乎凝固。

難以言喻的存在隨著祭祀的進(jìn)行，從沉睡中蘇醒。

降下了祂的偉力。

山神？

或許的確可以稱之為山神，因為大山便是祂的身軀，他們?nèi)缃癖闾ぷ阍谶@個難以言說的存在身上。

類似觸手的虛幻之物從空中探出，連接到每一個生靈的身上，貪婪的汲取著，有什么東西從他們身上消失了。

可偏偏無人察覺。

仿佛那是另一個維度的存在，凡人不可見。

“姐姐，怎么了？”

女童注意到了少女的異樣，不由得奇怪地問。

“額，沒事。”慕霜的表情有些僵硬。

事情可大了！

她覺得自己最近可能有點倒霉，尤其是遇到山神這個名號的時候。

不該來湊熱鬧的。

慕霜晃了晃腦袋，看似無意識的躲過了垂向她的觸須。

可隨后，便有另一根更加扭曲的觸須成型，朝她落下。

躲不過去了。

慕霜神色凝重，她不知道城鎮(zhèn)祭祀的山神到底是什么東西，也并不想去主動激怒這種神秘而又強大的存在。

可她最不想的，還是與這種不明存在扯上關(guān)系。

體內(nèi)的靈在運轉(zhuǎn)，意志最終還是占據(jù)了上風(fēng)，準(zhǔn)備暫時撤離。

那道觸須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落下的速度加快了幾分，隱隱約約間，慕霜看到觸須的頂端生出了圓形的嘴巴，嘴巴中心是一顆紅色的眼球。

那顆眼球注視著她。

目光中唯有混沌，以及俯視萬物的漠然，世間的一切都只是祂的食糧。

轟隆……

突然，一聲巨大的轟鳴響徹天地。

大地劇烈震顫了起來。

“地龍翻身啦……”

人們驚慌失措的大聲呼喊，一瞬間嘈雜聲便充斥了每片空間，慌亂的哭喊聲打斷了原本正常的祭祀范圍。

山神在顫動。

慕霜眼中所看到的世界，與這些普通民眾所看到的并不一樣。

在她的視線中，無數(shù)從虛無中探出的觸手先是僵硬了一瞬，而后觸電般驟然縮了回去，就像是……某種突然受到外界刺激的軟體生物。

她聽到了咆哮，嘶吼。

那道沉睡了不知多久的意志不再是憑借本能來行動，已經(jīng)徹底蘇醒了過來，為自己所遭遇到的襲擊而感到憤怒。

以及……恐懼。

是的，慕霜能夠感覺得到，那意志在恐懼。

似乎遇到了什么更加龐然，無可抵御的恐怖之物。

祂在抵抗，卻只是徒勞，所產(chǎn)生的效果不過是讓身軀隱隱顫抖幾下，甚至連逃離都根本做不到。

……

地下暗河。

巖壁上星星點點的晶石散發(fā)出的明亮光輝將此處照亮，如夏夜的星空。

可此地卻沒有往日的靜謐。

昏暗環(huán)境下，看上去漆黑如墨的河水翻滾震蕩，白色的龐然大物在暗河中游曳，吞噬著面前的獵物。

很難形容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與其說是生物，更像是一團(tuán)涌動的灰黑色霧氣。

霧氣充盈整個河道。

剛剛遇到的時候，甚至想要將白亦珺徹底吞噬。

可獵物過于強大，獵手變成了獵物，甚至連逃離的機會都沒有。

霧氣滾蕩，發(fā)出無聲的嘶吼。

現(xiàn)實中并不存在，更像是某種特殊的意志，扎根于群山深處，幾乎與之相融為一體，迷霧只是特殊的顯化方式。

可是一柄劍釘在了霧氣中。

分明應(yīng)該是沒有實體的存在，此時與現(xiàn)實阻隔的維度卻被打破了。

劍身冰藍(lán)，近乎透明，如月光鍛造而成。

“嘖嘖嘖，太兇殘了，我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黑暗深處傳來感嘆生，其中卻沒有絲毫的憐憫，言語中充斥著看樂子的氣息。

純白的身影站在岸邊。

即便周圍的光線昏暗，那種仿佛沁了冷月的感覺也依舊清晰無比。

前些時日，或許是對天上的景色感到厭倦，白亦珺決定順著河流前行，當(dāng)然也包括地下暗河。

縱橫交錯的暗河幾乎遍布每一處土地。

特殊的環(huán)境早就了特殊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那是世人難以觸及的瑰麗景色，同時也能遇到一些地面不曾出現(xiàn)的存在。

好比如眼前所見。

地靈之氣，山川之靈，天地精怪……

名字很多。

按照世人的認(rèn)知，稱呼其為龍脈也并不為過。

天地萬物俱有靈，山川河流亦是如此，漫漫歲月中，得靈氣洗禮，總會孕育出一些秉天地而生的神奇存在。

相對于白亦珺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山神名號，這應(yīng)當(dāng)才是真正的山神。

可是其本身卻不正常。

應(yīng)當(dāng)是秩序的存在，可本質(zhì)卻充斥著混亂，侵蝕，扭曲，以及各種各樣的負(fù)面因素，甚至還有著掠奪其他生物的靈來擴(kuò)充己身的特性。

誕生之初便被污染。

換種更了不得的猜測，如今的時代，是否真的能夠誕生真正的天地神靈？是不是都是如眼前所看到的這般？

參考數(shù)量太少。

算上之前遇到的河神，白亦珺遇到的也就堪堪兩個，需要更多的事實來驗證它的猜測。

眼下最重要的是將遇到的這個所謂的山神，解決掉。

食糧。

或許這個稱謂更加準(zhǔn)確。

味道嘗起來還算不錯，白亦珺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吃到過如此美味的食物了。

食物在掙扎，卻毫無作用。

不過片刻，占據(jù)整個河道的云霧便沒了蹤跡。

空空蕩蕩，只余漆黑河水緩緩流淌。

大地的震蕩平息了。

“為什么會誕生出這種東西？”河水破開，龐然的大蛇開口。

炎國。

他們已經(jīng)到達(dá)了此地的范圍，按照常理來看，在這樣的勢力范圍內(nèi)應(yīng)該會有修行者管理，可這東西卻不知存在了多久，甚至享萬民俸祿。

“或許是更強大的力量衍生。”甘檸心沉吟著，“如扎根大地的巨樹，地下的根系要遠(yuǎn)比地面的樹冠龐然，不知遍及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