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會到來。
就像明天的太陽會從東方升起，西方落下，有些事永遠不會改變。
同理。
有些系統，重生時沒來，之后也不可能再出現。
誦念了“在嗎，系統？”“芝麻開門”“打開新手大禮包”“福生玄黃天尊”等一系列暗號的宇川曉，在車輛停靠在最近的圖書館時，徹底放棄了這個心思。
下了車，被下午的涼風一吹，宇川曉的腦海立刻清凈了不少。
兩人踏上臺階，同樣沒有人跟著。
椎名愛走在前面，隨著腳步搖晃的裙擺和柔軟長發，抬眼就能看見。
幾乎無可挑剔，被連褲襪包裹的雙腿，亮面小皮鞋，每一項都戳在審美上。
可惜，眼前的美少女是看人中槍倒下眼皮子也不會眨的類型，宇川曉搞不定，更捉摸不透，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三層樓高的圖書館，歐式裝修，遠遠看去有點像是一間小型會場。
“這地方還挺大……”視線左右掃視，正看見一個大學生從門口走出來，挎著書，塞著耳機，一副文藝青年的打扮。
遠處，知性的女人坐在臺階上，懷里抱著四五歲大的孩子，輕聲細語地講述著畫本里的內容。
一派祥和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來有人將要在這里談論“兇手和目擊者”之類的事。
椎名愛和宇川曉前后腳走進圖書館。
一身校服打扮，管理員看了一眼就去做自己的事。
兩人坐在靠窗的角落。
“你有什么想問的，可以現在說。”椎名愛坐在對面，背挺得筆直。
“如果我不問，你會相信我今天什么都沒看到嗎？”宇川曉懷揣著最后一點僥幸。
“請到晚上再做夢。”與之相比，椎名愛的笑容就顯得格外沒有溫度。
好吧。
有鱷魚虎視眈眈的渾水，看來是注定要趟過去了。
宇川曉揉了揉有些發僵的臉。
“為什么留我一命？”
“前腳剛答應給我補課，后腳去世，會對接下來的計劃有比較大的影響，且在輿論上得到針對，甚至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果然跟“聰明”沒關系！
“我要怎么做才能活下來？”宇川曉又問。
他傻了才會拿自己，拿全家的性命，去賭一件可能只會給她添點小麻煩的事。
“聽話。”椎名愛不知道從哪兒掏出水瓶，喝了一口。
“聽誰的話？”
“我。”
“你？”
“你有什么意見嗎？”
“那倒不是……”宇川曉感覺她還算正經，但不相處一段時間也絕不會搞清楚。
就像是在上五樓之前，他從沒想過會遇到今天這種事。
椎名愛見他停下詢問，自顧自地開口：“今天這些人是來殺我的，所以說正當防衛沒有問題。”
等等，這是我能聽的嗎……宇川曉往后坐了坐。
好在椎名愛沒說太多，只講明這一點，就把話題轉移到“聽話”上去了。
“他們不會只出現一次，接下來還有可能會遇到，也許連帶著你也會有生命危險。”
“必要時期，大概會持續半個月時間。”
“我的訴求很簡單，在這段時間里幫我打掩護，表現得乖巧靈動一點，我就不會事后清算。”
椎名愛有多漂亮，說出來的話就有多冷漠。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宇川曉猶豫著問。
“你只能相信我。”椎名愛冷冷一笑。
宇川曉一下子想了很多，藏在桌下的手握了幾握。
就這么傻乎乎跟上，到頭來吃一槍子的可能性絕對不小。
這女人看上去很好說話，大概率也是吃準了他絕對不會魯莽行事，是很惜命的那類。
不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詞，必須在這段時間尋找到能讓自己后顧無憂的辦法！
宇川曉下定決心，轉身從書包里掏出整理好的復習資料。
本來等警告完就準備要走的椎名愛，看見這些動作，硬生生止住了起身的動作。
“真要補課？”她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
“不是說好了，你有事？”補課是假，趁機多了解椎名愛是真。
既然做出了決定，宇川曉就不會放棄任何可以把握住的機會。
“你這人很有意思，宇川同學。”
“你也很可怕，椎名同學。”
“嗯哼，站在你的立場，這么說也無可厚非。”椎名愛站起來，坐到他這邊的位置上。
距離一下子拉進，那股淡淡的青蘋果味兒愈發濃郁。
少女精致的肌膚，校服外套包裹的手臂，仿佛伸手就能觸及。
宇川曉瞳孔放大，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這是干什么？”
“面對面補課太累，這樣更方便。”
“……是么。”
“第一次跟女生坐這么近？”
“第一次跟這么漂亮的女生坐這么近。”抱著刷點好感度的心思，宇川曉夸獎道。
“謝謝，不過就算夸我，我也不會改變決定。”椎名愛說。
她這話到底是指的什么，宇川曉絕對，絕對，不感興趣。
把資料推到中間，他咳嗽兩聲：“從俳句開始，這部分的內容需要背誦……”
“……”
約好四點鐘結束的補課，因為各種意外，一直延長到四點三十分才結束。
椎名愛坐著黑色轎車離開，宇川曉走在新宿街道，根據街角的指示牌走向最近的車站。
浮云密布，遮掩住頭頂的太陽，光線昏暗，遠方云團漆黑一片，黑壓壓地蓋住半個東京。
快下雨了。
宇川曉加快腳步。
一路上，他都在想學校的事，偶爾回憶起小洗手間的現場，口鼻間仿佛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
這時候，過目不忘反而成了一種詛咒……宇川曉臉色鐵青。
強忍著反胃，腿軟的感覺，走到自動售貨機前，投入零散硬幣買下一瓶烏龍茶，咕嘟咕嘟灌下半瓶。
沿著嘴角流下的茶水，打濕了規規矩矩扎著的領帶。
“呼……”快要窒息的時候，宇川曉趕緊移開寶特瓶，大口大口地喘息。
嘴巴里留下的味道，身體傳來的警示，還有滑過脖頸的飲料，無一不再提醒他還活著。
“椎名愛……”再次念出這個名字，心態卻截然不同。
不知道前世女班長是不是也遭遇過這樣的事情，不過既然發生了，也沒有退縮的可能，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宇川曉握緊拳頭，對著烏云來襲的方向，高高舉起手臂。
等著瞧吧，我會好好活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