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布谷。”

圖書館墻上掛的時鐘，彈出一只布谷鳥提醒伯納特，今天的上班時間已經到了。

伯納特將書放回原位，坐在椅子上提前想好了好幾種對答，才前去馬里斯的辦公室。

敲開房門，馬里斯還是無所事事地坐在辦公桌后面，等待著伯納特的到來。

“你都看完了嗎？”

“大概看完了。”伯納特回答，為了避免馬里斯產生疑問發現自己看其他書，又解釋了一下原因，“我識字不多，閱讀速度很慢。”

伯納特很少騙人，所以他的心中充滿忐忑，而為了掩飾這種心虛，他的臉色便顯得很沉重。

馬里斯看著一臉沉重的伯納特，反而露出有趣的笑容，“怎么樣？知道神秘之路的前進方式后，你竟然沒有崩潰大哭，真是很不錯啊。”

伯納特沒想到馬里斯的關注點在這，他沒想好回答，只好沉默。他擔心被馬里斯看出來自己隨時想要，并且能夠跑路。

幸好馬里斯也沒有在這上面繼續糾纏。

“我對你的要求就是，在一年之內完成祭祀，成為陰暗行者。”馬里斯盯著伯納特，眼睛里的惡毒都快溢出來了，“至于具體怎么完成這場祭祀，你自己去想。”

按照書里所說，完成祭祀，也就意味著要獻祭掉至少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另外，不要想著能夠半途離開，”馬里斯笑瞇瞇地看著伯納特，“你掌心上有我的印記，跑不掉的。”

伯納特低著頭，在心里暗自反駁，嘲諷馬里斯不知道自己能燒掉他的印記。同時趁著低頭的功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免得被馬里斯看出什么異常。

等表情重新整理好，他才抬起頭看向馬里斯，問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問題：“馬里斯老師，您能為我介紹一下陰暗行者的表現嗎？那本書上很多單詞我不認識。”

馬里斯一愣，有些出乎意料。嫌棄地看著他，啐了一口，“文盲真是麻煩。”

但既然已經選定了他作為祭品，沒有辦法。

所以還是開口介紹道：“神秘之路五重階梯，每登上一階，都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普通的，剛接觸神秘者，比如你這種。”

“雖然我不知道你用怎樣的方式逃脫了瘋狂死亡的命運，但我聞得到，你身上沒有親手祭獻掉生命的味道。所以你肯定還沒成為陰暗行者。”

“而且，成為陰暗行者后，你整個人的氣質會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你會獲得神明的賜福。”

“神明的賜福？”伯納特重復這個詞。

馬里斯雖然心懷惡意，但確實是個好老師，耐心地為伯納特講解這些最基本的概念，“一切神秘來源于神明。永遠記住這句話。”

“心懷虔誠，才能在神秘之路上走下去。”說到這兒，馬里斯突然反應過來，伯納特是個沒有信仰的無信者，于是略過這段，重新回到神明的賜福的話題，“我們所有的能力、特質，都源于祭祀之中，神明的賜福。”

“當你第一次完成祭祀，就成為了陰暗行者。神明會賜予你一些能力。”

“這些能力中包括一些通用的，比如再生能力的增強、感官敏銳度的提升，也包括一些特殊的，每個人所獨有的能力。”

伯納特裝作懵懂的樣子問道：“那馬里斯老師，您的獨特的能力是什么呢？”

聽到這個問題，馬里斯沒有說話，那雙渾濁的眼睛就這么平靜地盯著伯納特。

氣氛陷入了一個微妙的點。

伯納特望著馬里斯，感到就仿佛自己被什么毒蛇或者老虎給注視著一樣，渾身僵直，任何行動都無法做出。

“把你那點小心思收起來，”等伯納特幾乎要喘不上氣來的時候，馬里斯終于開口了，“太愚蠢了，你那點底層人特有的狡猾，在我眼里就仿佛嬰兒一樣赤裸。”

“想要探究我的能力，做好逃跑的準備？”

“太愚蠢了。”

“你對神秘者完全沒有概念，所以才會妄想耍這種小把戲。”馬里斯干癟的臉上顯出十足的嘲諷，“這種行為沒有任何意義，只會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頓了頓，馬里斯繼續說道：“為了避免你以后再出現這樣的行為，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大概在一百年前。當時的帝國，上上下下都充斥著向外探索的狂熱。無論是東方的無垠荒漠，還是南方的妖精迷霧，西方的深海，北方的雪山，都有無數人前仆后繼地為之送命。”

“其他三處都是一去不回。唯有西方的深海，在派出上百支船隊之后，終于有人活著回來了。”

“是一名陰暗行者。”

“當時的他，十分落魄，日曬雨淋，很久沒有洗澡，身上的衣服幾乎成了布條，渾身散發出惡心的臭味。”

“他隨著洋流胡亂漂行了很久才終于踏上大陸。上岸之后，遇到了好心村民的熱情接待。”

“美酒、烤肉、松軟的面包，他大吃大喝，終于酣睡了過去。”

“然而他不知道，他從大洋深處險死還生帶回來的東西，一上岸就被村民們認了出來，是一件只存在于古老傳說中的稀世珍寶。”

“而那個村子，正好是個海盜村。所有的村民都是海盜。于是，一切自然就發生了。”

“當那名陰暗行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剝得干干凈凈，五花大綁，手腳都被砍斷。十幾個兇神惡煞的壯漢在審問他從哪里找到的寶物。”

“這些人當然不知道他們在審問一個神秘者。”

“所以他們都死了。”

“即使他們砍斷了那名陰暗行者的手腳，將他五花大綁。”

“沒有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

“但是三日之后，風暴襲擊了村莊，洪水淹沒一切。深海中的怪物乘著浪潮來到陸地，不僅是村莊，那座村莊附近的濱海小城也被洪水覆滅。”

“而那名陰暗行者，則完好無損地回到了帝國。”

伯納特聽得入迷，下意識問道：“后來呢？”

“后來？”馬里斯露出古怪的笑容，“后來這位陰暗行者，一路晉升，成為了尊貴的教宗陛下。”

“啊！”伯納特聽到這話，滿臉震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為聽說了至高無上的教宗陛下的故事而震驚，還是為教宗大人竟然也是祭獻過不知道多少條人命的神秘者而震驚。

馬里斯看到伯納特的表情，顯然理解錯了，非常滿意自己的故事，威脅道：“我雖然比不上教宗大人，但作為二階的怨毒使徒，教宗大人陰暗行者時候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明白了嗎？”

“別說是你一個人，就是一個城市，也難以反抗我。只有神秘者，才能對抗神秘者。呵呵，你還是好好努力前行吧。”

如果市政府的那個金框眼鏡的年輕人在這里，一定會嘲笑馬里斯吹牛。

但站在馬里斯對面的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半文盲伯納特，他聽到馬里斯講述的故事后，將頭深深低下，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現在就燒掉印記離開。

凡人所認知的十拿九穩，在面對神秘者時，卻顯得過于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