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哈,看我大鵬展翅。呀吼,四兩撥千斤。”
王光亮耍著長槍,一送一挑便有氣浪翻騰,打出數道射線。
臺上歡笑嬉鬧聲不絕如縷,幾個少年少女皆玩得不亦樂乎。
謝尋澤卻是靜靜倚靠在角落,閉目凝神,仔細消化著洛南柯的記憶碎片,一幕幕畫面閃過宛若親身經歷,現下雖還未入道,但神念的磨礪與運用卻是有所頓悟。
“把我的劍還給我。”
思緒被生硬急切的聲音打斷,謝尋澤緩緩睜眼,卻見一濃眉大眼身高約有八尺的青年出現在自己眼前。
“這是你的劍?”
面前男子體格健壯,對于11歲的少年來說可以稱得上是巨人,板著臉可謂是氣勢凌人,謝尋澤絲毫不受其氣勢壓迫,淡然一笑,利落地將松泉劍拋了過去。
“你怎么敢!”
青年見狀,趕緊將劍接住,緊緊抱在懷中,口中罵罵咧咧,似是不滿于少年如此不將寶劍放在眼里,又要發作。
“大膽惡賊,光天化日之人竟做這強搶民童之事,吃小爺我一槍。”
王光亮見到謝尋澤被欺負,卻是入戲太深,一時熱血上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射出一道激光,輕飄飄地落到青年身上時才想起來不過是幻象。
“發生了什么事,阿亮哥你怎么動起手了呀。”
謝竹蘭聞聲趕了過來,正好見到王光亮一槍落空,一邊詢問著,一邊警惕地看向那滿臉橫肉的青年。
“我們按規矩借來道具耍玩,這人好不講理,開口就沒好氣地問阿澤討還那破劍,搞得像誰稀罕似的。”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圍攏了過來,王光亮更是有了底氣,把來龍去脈大聲吼了出來,還不忘回瞪青年一眼。
“你!我……”
看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青年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自己的理虧,頓時氣勢一泄,瞬間沒了脾氣,漲紅了臉,一時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收場。
“這戲班子戲是唱得不錯,出借戲服的花樣也是新奇,可突然莫名其妙地討回道具,這做派卻是有些小氣啊。”
“呵,世上多的是有才無德之輩,散了散了,真是掃興。”
在你一言我一語的交頭接耳中場面漸漸變得混亂,有的打算離去,有的卻是將青年圍住,欲討要一個說法。
“各位且慢,都是誤會,這長劍乃是家父所傳,非是道具,都是妾身疏忽,讓大家看笑話了。”
清脆的聲音響起,一道光束落在一女子身上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謝尋澤定睛一看,認出是之前給自己化妝的那人。
“小弟弟,不好意思,我家弟弟就是個棒槌,不懂人情世故,多有沖撞,小女子金尋音在這里向你賠禮了。”
金尋音對著謝尋澤一個萬福,態度誠懇,禮數周到,見氣氛立刻緩和不少,趕緊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把鎏金折扇。
“拿靈石做補償卻是俗氣了些,姐姐這有一把折扇便當做賠禮了,雖不過一不入流的小玩意兒,卻也能制造清風凝結露水,小弟弟可喜歡。”
“無事,既然事出有因,自當能夠理解,誤會解開便好,賠禮便不用了。光亮哥我們也玩得差不多了,這便走吧。”
謝尋澤拱了拱手,并不在意這突如其來的鬧劇,拉住與青年對峙的王光亮,打算將此事接過,卻不想,又被青年攔下。
“這扇子不能給你,此事因我而起,這些靈石是我的積蓄,全部賠你。”
也不管謝尋澤是否答應,青年漲紅了臉將一袋靈石塞進少年懷中,低著頭地匆匆走下了戲臺。
“小弟弟,你且收下吧,不過是一點心意,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金尋音歉然一笑,狀作熟絡地拍了拍少年的手,又招呼了一聲一同來維護場面的姐妹,也小跑著追逐青年而去。
“這人怕是個傻子吧,莫名其妙的,先是急吼吼地要回他家寶劍,白白鬧得不痛快,現在都說了不計較,還一廂情愿地給靈石,好像咱碰瓷一般。”
看著人群散開,王光亮撇了撇嘴,也沒了繼續玩鬧的心思,小聲嘀咕一句,見謝尋澤已是顧自往下臺走去,立刻跟了上去。
“阿澤,剛剛那聲音好聽的大姐姐名字里也帶了個‘尋’,說來也是緣分啊。”
回到戲臺后方的院子,一道清潔咒過后妝粉盡數洗去,王光亮一邊脫下鎧甲,一邊又和謝尋澤閑談起來。
“光亮哥,我去把這袋靈石還給人家,你先回去吧,順便和我爹娘說一聲。”
謝尋澤握著金尋音暗中遞來的劍穗,卻是感到一絲意外,無心回應王光亮的打趣,穿回自己的衣服,便匆忙離開了院子。
“啊好,哎不對,阿澤你上哪找人去啊?”
王光亮剛走幾步,又覺哪里不對,卻是怎么喊都沒能阻止謝尋澤的背影在轉角處消失。
“覓氣。”
口中噴吐真言火,神識展開數里,追尋著儲物袋上的氣息,謝尋澤剛來到一僻靜處,便聽到急促地責備聲。
“尋涯,跟你說了多少次,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在吳叔這討口飯吃,哪還由得你耍脾氣,那劍不過一把凡鐵,因做工精致能被當做道具是它的福氣,若有人看中,送出去也無妨。”
金尋音聲音漸漸變得緩和,目光看向金尋涯懷中的松泉劍時,更是流露出一種解脫。
“可……金家誓約……爹臨死的囑托……”
昔年滅門之禍的場景歷歷在目,父親的囑托如鯁在喉不敢遺忘,金尋涯面露不解,一急之下說話更不利索。
“你我不過普通戲班的后臺幫工,無門無派,無牽無掛,哪來什么誓約。”
比起弟弟的一知半解,金尋音卻是知曉家族由盛轉衰的完整真相,一切都是因果業報,內心的一絲不忿被觸動,語氣嘲諷中又帶有黯然。
“可是……”
意識到金尋音態度的突然轉變,金尋涯心中迷惑,下意識還想爭辯幾句,卻又被打斷。
“沒有可是,從今以后都不許再提,金家的因果都已經還清了,我們不欠任何人了,從今以后好好待在戲班過安穩日子吧。”
“稻泉與你說了什么。”
隱蔽身形多時,回想與金尋音接觸的種種細節,并不認為一個筑基修士能看破自己的不同尋常,而能令其態度突然轉變,謝尋澤能想到的只有被關在洞天里的稻泉子。
“宋真人算無遺策,若無稻泉前輩提點,家弟恐要壞了前輩,我金家這枚不中用的棋子想來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