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以少勝多真英雄

除了華為，的確也有很多企業重視研發，甚至很多互聯網公司等高科技企業本身也和華為一樣，只做產業鏈的研發端，其產品也是外包完成，這樣的企業是否也在運用“兵法”呢？

區別“華為”和“不是華為”還有一個重要的標志——對資本的倚重。當下為什么那么多企業要上市？因為上市了就有了資本，像騰訊、阿里那樣所向披靡。但是，這是平常人的思維，而優秀的軍事家之所以被人們崇拜，是因為他們的戰例是以少勝多，這是兵法的魅力！華為不上市，沒有用資本碾壓對手，依然能夠打敗資本強大的對手，這是華為的魅力！

我們通常認為企業離不開大量資本的支持，購買設備需要資本，雇傭高端人才需要資本，因此融資是企業不可避免的話題，甚至融資本身就成了企業成功與否的標志。例如現在很多人辦企業的目的就是上市圈錢，而不是創辦一家百年老店。拋開這些無心于實業的人不說，即使對于那些真心想致力于實業發展的企業，最終往往會發現資本成為沉重的包袱——企業因為支付資本回報而減少了用于發展的投入，并且往往為了兼顧資本的利益而犧牲發展目標。西方很多知名的公司（如惠普、雅虎、諾基亞、朗訊、北方電信等）都曾經被資本追捧，但一旦被資本所掌控，企業就會成為輸血機器而失去了創新的能力，最終走向衰落。

當然，美國依然是世界上創新力最強的國家，盡管有明星企業不斷衰落，但又會有亞馬遜、Facebook、特斯拉等一批又一批新興企業誕生，這是因為資本雖然在摧毀這些企業，但沒有摧毀這些企業里的人才。他們只不過不愿意在資本的壓榨下失去自我實現的機會，轉向了新興的、更加尊重人才的企業。上述一切說明，當前經濟發展最活躍的因素不是資本，而是人才。

人才就是資本。華為認識到了這一點，因此在《華為基本法》中就提出了“知識資本化”的概念，確立了企業的資本不是來自外部，而是源于內部員工的創造和積累。如第十七條是如下表述的：

“我們是用轉化為資本這種形式，使勞動、知識以及企業家的管理和風險的累積貢獻得到體現和報償；利用股權的安排，形成公司的中堅力量和保持對公司的有效控制，使公司可持續成長。知識資本化與適應技術和社會變化的有活力的產權制度，是我們不斷探索的方向。

“我們實行員工持股制度。一方面，普惠認同華為的模范員工，結成公司與員工的利益與命運共同體。另一方面，將不斷地使最有責任心與才能的人進入公司的中堅層。”

它概括了華為堅持不上市的原因。堅持不上市可以確保企業的剩余價值不被資本家分一杯羹，這樣員工就可以比其他企業員工多一點點收入。不要小看這一點點收入，從軍事上講可能就是打破平衡的關鍵。兩軍對壘，接受資本的一方實際上是負上了承重的責任，如同從山腳沖向山頂的仰攻，先天處在劣勢地位。從兵家思想講，馬謖說“居高臨下可勢如破竹”這話是沒錯的，不能因為丟失街亭而否認這一條軍事原則，大部分勝仗就是看誰搶先一步占領制高點，因為落后者將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奪得高地，如同企業在競爭中總希望拔得頭籌，為此前赴后繼。

當然，華為的高地也可能被“圍剿”。例如強行限制華為生產高端手機所需的芯片，可能使華為在這一領域暫時失勢，但對手奪得高地后會如何？昔日功臣可能獲得一筆獎賞，收獲風景的卻是資本方，功臣們只能繼續尋找下一個東家實現自我價值的機會。這就是“華為”和“不是華為”的區別。通常，西方企業將這種方式稱為“資源最優配置”，追求的是“最優”，資本獲得最高回報而人才在流動中尋找歸宿。而在華為獲得的是“極優”，員工們知道企業已經實現剩余價值全員分配的極值，有什么理由不與這家企業一起共融共生呢？因而華為不像一般企業那樣容易自損戰斗力，在西方企業完成從成長到衰落的循環時，華為依然保持著增長力。

對資本認識的差異導致“華為”與“不是華為”兩類企業在經營管理上有許多顯著的差別。首先，華為更容易建立一種平臺型組織。企業將自己變成提供資源支持的平臺，并通過開放的共享機制，賦予員工更高的自由度，為實現自我價值而工作。平臺型組織是一種服務型組織，企業為員工的成功而成功，員工與企業共融，而不是視員工為實現企業目標的手段。很多企業也聲稱是平臺型組織，自詡來去自由，其實他們充其量是管道型組織，這頭來多少另一頭就走多少。平臺型組織應當對人才有充分的吸引力，盡管離職是自由的，但大多數人不愿意走。人才之所以愿意留下，是因為平臺型組織管理層的任務是服務好這家企業，與員工共融共生。如果一家企業被資本所控制，很難保障這家企業以員工利益為上，在利益這個問題上，資本首先考慮的是自己的回報。華為有效地通過全員持股的體制將股東利益與員工利益統一起來，為股東服務就是為員工服務，它比以往任何一種形式的企業更容易打造真正的平臺型組織。

其次，華為這個平臺型組織更容易沉淀奮斗者。現在的社會似乎產生這樣的定式：當大學生們走出校園，他們要么進入一家企業，獲取一份工資，如同圈養的羔羊，努力工作；要么靠自我奮斗獲得投資者的青睞，一輪又一輪地爭取資金涌入。大概只有進入華為這個平臺，人們才可以不尋找資本，就靠一群狼性般的奮斗者在市場中打開自己的天地。每一種人都在奮斗，但大家發現華為人的平均收獲是最多的。這里強調的是“平均”水平，因為對于大多數人來講，“平均”的集體富裕才是最好的，這種滿意度無疑是企業戰斗力的來源。

最后，這種平均的滿意度提高了集體的創新力。實際上當今社會已經越來越需要集體協作的創新而不是智力超常的大腦，蘋果公司的輝煌是因為它偶然擁有了喬布斯，但華為的不斷成功卻依賴不知名的群體。無疑，華為是當前科技界的勁旅，這是源于深層次基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