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廷舒舒服服洗完澡,人好像精神了許多,他沖門外喊道:“來人。”
影兒聽見招呼硬著頭皮走到暖閣門口,結果被韋廷投在門上的身影嚇了一跳,她連忙別過臉哆哆嗦嗦把衣服往里遞。
韋廷看伸進來一只提著衣服的手胡亂在空中比劃著,好奇地問:“你干嘛,拿我的衣服當白旗兒練投降呢?”
“平兒說把衣服遞進去就行。”影兒回答道。
韋廷冷哼一聲:“你這不叫遞,叫扔。”說著搶過衣服裹在身上走了出來。
影兒轉身要跑,沒想被自己的褲子絆了一跤,幸虧韋廷手疾眼快,要不然一個古董花瓶就要報銷了。
“下次再摔跤看點地方,這個瓶子要是砸了,老頭子能讓你賣身。”韋廷嫌棄地說。
影兒根本沒聽見韋廷說了什么話,因為此時她正躺在韋廷臂彎里,而那個人掛著水珠兒的胸膛赫然就在眼前,甚至連洗澡水的溫度都能感覺到,那景象弄得她有點頭暈目眩。
“大帥,畢鐵……”趕著進來匯報的裘良被看到的一幕驚住了,話都忘記說,傻愣愣地立在原處。
韋廷見狀松開手,清了清嗓子問:“畢鐵嘴說什么了?”
“畢鐵嘴說白雋前兩天就去西山了,要等明天才回來,所以大帥吩咐的事兒他也沒辦法。”裘良一五一十地回復。
“唉!”韋廷一邊用大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嘆氣。
裘良偷眼看看韋廷又看看影兒,很不自在地問道:“大帥還有什么別的吩咐嗎?”
“讓他們送點藥來吧,總不能讓她這副鬼樣子帶出去見人。”韋廷瞥了瞥耷拉著胳膊、臉色蒼白的影兒,一肚子的不高興。
裘良轉身要走,又被韋廷叫住,他指著影兒床上那件被刀劃破的衣服說:“如琢要出去逛,讓他去百貨公司買件一樣的衣服回來吧。”
“我回來的時候碰見表少爺,估計他們應該早就出門了。”裘良回答。
韋廷苦笑:“他倒自在,唉。”
王如琢的確是自在,尤其穆成、夏五保、胡十兒三條壯漢在旁護駕,更是自在又威風。他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購置年貨的人群里,看見什么都新鮮,看見什么都高興,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吃的有:豬肉、羊肉、雞鴨、鹿肉、野雞、凍魚,還有水磨年糕、糖年糕、冷筍、玉蘭片,南方北方的美食琳瑯滿目,看得人直流口水。玩的他認得的有:風箏、紙牌、升官圖、江米人、太平鼓、響葫蘆,還有許多叫不上來名字的玩意兒,要不是穆成拼命攔著,怕得買回半條街去。這不不算,最后還買了點綴歲時的清供水仙頭和佛手,說是要送給金書睿和影兒當禮物。
“小祖宗,你還說不獅子大開口,眼看我一個月的餉銀就沒了。”穆成哀嚎。
“就你摳門兒,別人想巴結著給表少爺送禮還沒門路呢,這才花幾個錢就哭窮。”胡十兒在旁邊幸災樂禍。
穆成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他揮出老拳吼道:“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把這么好的機會讓給你,你買!”
“那可不行,那句文詞兒叫什么來著,君子不奪人之美,你來你來。”胡十兒酸文假醋地說著。
王如琢直勾勾地看著不遠處,一直不吭聲,這時才碰碰胡十兒的胳膊問道:“十兒哥哥,你看那個人是干什么的?”
“誰啊?”胡十兒順著王如琢的手指看去,原來是一個穿著寒酸的人正在臨街各大商鋪挨門逐戶求寫春聯,就笑道:“我的大少爺,這叫書春,說白了就是吃不上飯的文人們給人家寫個春聯兒換飯吃。”
“這些人好可憐啊。”王如琢感嘆。
胡十兒神秘地說:“這里面有故事,表少爺聽不聽?”
“聽,聽!”王如琢興奮地應和。
“走得有點兒累了,要不我們找地方歇會兒,是吧,五保?”胡十兒又還開始冒壞水兒。
穆成立刻識破了他的伎倆,罵道:“你個小兔崽子,算計到我頭上來了,累了馬路牙子上坐著,休想訛我。”
“表少爺什么身份,你居然讓他在馬路牙子上坐著,看回頭大帥怎么收拾你。”胡十兒反擊著。
穆成氣得眼睛瞪得溜圓大聲嚷嚷著:“你少搬弄是非,我是說你們兩個,誰說表少爺了。”
王如琢一見鉆到兩個人中間,央求著:“哥哥,快告訴吧,有什么好故事。”
夏五保搡了胡十兒一把,用大碴子味的東北話說:“你別扯犢子了,叨叨得我腦銀子疼,快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