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斯感覺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居然聽信了一個少年的話,從對方的手里買來了據說能用于治療風寒感冒與創傷的藥,甚至還有一包消炎藥。
消炎藥!
他從事這一行業這么多年了,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么藥物能夠消除受傷之后細菌感染的炎癥。就算有,那也是術才能辦到的奇跡。
可他明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神使鬼差的從那個小鬼的手里買了下來。
這玩意的價格很符合他對“消炎”這兩個字的印象:又少又貴。即便他是一個混跡在下城區低買高賣的無良黑心醫生,有的時候甚至還會從瀕死的病人身上拆些東西下來賣,這一包藥的價格也依然讓他感到十分心疼!
他的腦子怎么突然就犯渾了呢?
戴維斯現在很想給自己來上一巴掌。
他看了一眼放在柜子上的幾個藥包,嘆了口氣:“算了,權當做了一件好事吧。”
他干了那么多的缺德事,也活該被騙上一回。
至于這些藥的藥效,他是不會去嘗試的——想也知道肯定沒有什么用。
他把這些藥隨手塞進了一個抽屜。眼不見為凈。
就在這個時候,診所的門忽然被人非常粗魯地暴力推開,嗙的一聲。
醫生怒目而視,結果看見了一位滿臉是血的男人背著一個人走了進來,身后呼啦啦涌進了五六個人,一下子就把狹小的診所占的擁擠不堪。
這副陣仗直接把戴維斯嚇得不清,差點以為自己沒有交保護費,被這些地痞流氓給找上門來了。
“醫生,救人!”
可事實好像并不是那樣。面前那個兇狠的男人把身后背著的人小心的放在病床上,語氣強硬的開始指使他。
戴維斯認識這個人,他是蛇牙,混跡在下城區里的真正的老鼠,是鼠王鐵拳的手下。
像奎恩區、亞達區這樣的下城區從來不缺鐵拳這樣的家伙,他們收攏招募了一批老鼠為己所用,并與其他鼠王劃分勢力范圍。
但是彼此之間勢力的劃分卻并不清晰,因此老鼠與老鼠之間的爭斗經常會發生——當然,貧民窟屬于例外中的例外,沒有人會想要那個連骨髓都榨不出來的地方。
這種斗爭事態往往會止步于老鼠集團的第三或者第四個階級,也就是鼠王手底下各個鼠窩的一二級經理人——蛇牙則是鼠王的副手,位于金字塔第二層,他們會出面談判并為自己爭取足夠的利益,很少會直接演變為鼠王之間的斗爭。
但是很顯然,這位鐵拳曾與另外一位鼠王發生了沖突。
而且就如今的模樣來看,似乎是鐵拳的慘敗。
要知道鐵拳之所以會被稱之為鐵拳,就是因為他強悍的戰斗力。就戴維斯所知道的,這位鼠王曾經連挑了八個鼠窩,戰績斐然。
這樣的角色,居然會被打成這樣?
戴維斯仔細檢查了一下鐵拳的身體,發現對方正處于一個極為糟糕的狀態,一旦弄不好就會有生命危險。
不對,是一定會有生命危險!
鐵拳身上的傷口不僅觸目驚心,甚至還受到了嚴重的污染,就算把他身上的血止住、傷口縫合好,那些要命的細菌感染也會讓他魂歸地獄的!
“我……”
戴維斯剛想說話,蛇牙陰冷的語氣就讓他把所有話都糊在了喉嚨口里。
“你要是敢說你治不好的話,那你就為我們老大陪葬吧!”
其余的老鼠們也紛紛將自己的充滿怨憤的目光投注了過來,剛剛被人逮著揍了一頓,現在他們正需要一個對象來發泄怒氣。
一旦這個醫生敢說一個“不”字,就等著被這群憤怒的家伙撕成碎片吧!
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之后,戴維斯的手都在抖。
他是真的沒辦法啊。
外傷好治,內傷……養養興許也沒問題。可就是手術完成之后的傷口炎癥,這才是真正會要命的東西!
戴維斯都不記得有多少人是因為發炎而死在診所里的了,在下城區這種地方,發炎簡直就是無解的難題。
這幫家伙吃的又差穿的又差,從小到大身體就不好,最關鍵的是滿身都是污泥,哪怕用酒精處理過傷口也未必有用。
要是有能夠消炎的藥就好了……消炎的藥?
戴維斯一個哆嗦,他在恍惚間想到了一個東西。
但是那個的話……
戴維斯聯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原本猶豫的內心忽然變得堅定了起來。
娘的,反正就這個情況到時候自己也是死,還不如干脆就賭一把。
他開始以嚴謹的態度清理傷口,熟練地進行縫合止血,每一個傷口都縫合的十分完美——這是他最引以為豪的手藝,哪怕閉著眼睛也能完成。
撇開道德層面——其實他的道德也還不錯——戴維斯作為一個醫生是相當合格的,哪怕是在整個奧尼亞戈市都很難找出一個和他有同等水平的醫生。
哪怕有,對方也一定是一名術師。
做完了手術,戴維斯推開門,望著那些急迫看來的臉上掛彩的老鼠們,露出一個微笑:“放心,你們的老大現在很安全,不過還需要住院一段時間。”
他看了看那些家伙臉上身上腦袋上的傷口:“需要幫你們清理一下身上的傷嗎?”
戴維斯此刻是真心誠意地希望那個少年賣給他的藥是有毒的,因為這樣他就可以直接下藥把這幫家伙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送走了。
當然,如果沒毒,最好還是能有點用。
因為他確實還不想死。
不過戴維斯對此并不抱任何的期待。
一周后。
歌德發現賣藥賺錢的事情似乎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順利。
一直到現在,他總收入的大頭依然還是第一天賣出去的那些,主要還是那一包消炎藥。
其實歌德當時報的價格是隨口胡謅的,這東西在他心中的價格應該只有報價的一半,畢竟那時他也覺得消炎藥這種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的東西是不可能賣出去的。
可結果……居然真的賣出去了。
以溢價足足一倍的價錢。
“要是那樣的冤大頭還有就好了。”歌德在心中感嘆道。
“你,對!就是你!”
戴蒙斯在路上攔住了他,神情激動:“你的那些消炎藥還有嗎?我雙倍價格全買了!”
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