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因為自己曾經在困境中接受了別人的幫助，所以便決定盡自己所能去幫助別人。

歌德看著她因為過度缺乏營養而顯得嬌小瘦弱的身軀，實在是難以想象她究竟是受到過多少罪。

他看著乃粒眼中閃爍的理想主義輝光，這讓歌德想起了那個令人憤怒的結局。即便如此，他也依舊回應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醫生。利用你自己的能力，去幫助更多的人?！?

……

初冬的雪總是落下的格外的快。

幾乎只是一個晚上的功夫，前一天還是灰撲撲的泥濘小道就已經被白花花的雪所覆蓋。

天仍舊灰蒙，將亮未亮。

一道小小的身影拖著一個不算小的包袱在黏濕陰冷、錯綜復雜的小路里穿梭，她穿過貧民窟重重疊疊的街道和房屋，最終來到了門前。

“都在這里了?！?

“多謝?！?

蹲在用泥巴和石塊簡易糊出來的小小壁爐旁，聽著爐膛里噼啪作響的歌德笑著接過了那個包裹。

打開，是一堆小塊小塊的漆黑煤炭，都是他每天晚上讓乃粒捎回去存起來的。雖然每次都只有一點點，但是積少成多。

這些煤配上之前拾回來的木頭，足夠燒一整個冬天了。

房子也都在事前被修理過了，歌德簡單修補了一下破損漏風的地方，勉強留得住熱氣。

冥想了個把月，歌德早就已經不是那個虛弱的少年了。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和力量已經遠遠超過正常狀態下的16歲少年，幾乎已經媲美正常的成年人了。

對于他來說，修補房屋已經不是負擔，很輕松就把它完成了。

“坐下吧?！?

“嗯。”

乃粒點頭，然后就靠在歌德的身邊坐了下來。

歌德把一個金屬鍋架在壁爐的火堆上，里頭咕嚕咕嚕地煮著用低價買回來的質量不算很好的下水。城里的有錢人往往會選擇在冬天對牲畜進行腌制和食用，一些沒人吃的東西就會流入低端市場賤賣，供他們這些人消費。

當然了，賤賣歸賤賣，實際價格在歌德看來還是很貴。

他用木棍翻弄了一下里頭處理過的內臟，蓋上戳了洞的鐵片后又把黑面包放上去煨熱，讓水汽把它蒸軟。

一旁的乃粒面色嚴肅的動了動小鼻子，似乎是被食物的香味所吸引，但是卻在努力表現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歌德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又過了一會，他把煮好的湯舀在了碗里，乃粒的那一份特地多加了點東西。

他有冥想術可以恢復虧虛的身體，但是小丫頭還是得多吃點才行。

說起來也奇怪，雖然從乃粒的身上確實可以看出營養不足的痕跡，但是卻并沒有出現類似于骨瘦如柴之類的情況。身體說不上肉嘟嘟的，也絕對算不上皮包骨。

這多半是身為魔女的原因吧。

如果不是因為她被人畏懼的發色和瞳色，就憑她的模樣絕對不可能在這種地方生存到今天。

乃粒正端著碗小口小口地吃著。

歌德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完全亮了起來。

他讓乃粒在家里好好待著不要亂跑，就拎著前段時間做的一部分藥走了出去。

明亮的天空下是雜亂泥濘的小路與歪歪扭扭層層堆疊起來的灰色建筑群，一眼望去，空無一人。

位于貧民窟的右側是平緩向下的平面，下方則是用來收集污水排水渠，一條長長的金屬排水管道從附近的工廠蔓延至此，幾乎是晝夜不息地往這條排水渠里噴吐熾熱的污水。

在排水管道的附近隨處可見臨時搭建的住所或者鋪好的地鋪，一個個麻木瘦削的人像是人偶一樣或坐或站。

這些都是貧民窟里真正的無家可歸者，買不起房又因為各種原因沒了工作，負擔不起高額的房租只能去下城區租更便宜的房子，然后是貧民窟，到最后什么也沒了。他們平日里只能隨處找些地方麻木不仁地活著，一到冬天就會聚集在這里，靠著管道里散發出來的熱氣過冬。

然而可笑的是，他們當中的有很大一部分的人都是因為工廠采用機器后大量裁員，才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這種事情，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有了苗頭。

事實上，隨著新生技術的不斷成熟，機器的造價不斷降低，城里出現了越來越多高聳的煙囪晝夜不息地噴吐著漆黑的濃煙，越來越多的人因為失業而流落到了貧民窟。

今年礦場里還能賣力氣賺錢，可是明年就未必了。

隨著工廠數量的增加，遲早有一天那些工廠主們會發現人工挖煤的產量跟不上需求，到那時就是冰冷的鋼鐵取代大批礦工的時候。

歌德覺得這里只會越來越熱鬧。

不去管那個地方，歌德沿著小路來到了一家位于道路邊緣的小診所。

敲門。

“你是？”醫生看著門口臟兮兮的少年。

歌德也不多說什么，簡單直白：“你需要藥嗎？”

“賣藥的？”醫生皺眉，他診所里的要確實不多了。雖然覺得不太靠譜，但姑且還是問問，“你有什么藥？”

“基礎的創傷藥感冒藥?！备璧路鲆粋€個大藥囊，“這些都是我家傳的秘方，一包可以用五次，30銅。”

聞言，醫生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但同時臉上也有一絲猶豫。

藥物向來都是很貴的，歌德的報價要遠比外面賣的藥低的多，可以說是相當讓他心動。

但同時他又擔心這小子是在騙他。

到時候萬一沒用，甚至是有副作用就麻煩了。

其實自己被騙了不要緊，但如果買到了假藥讓病人出事，可就是他的罪過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猶豫，歌德補充道：“我可以先給你幾份試試，過幾天我再來。”

“不，不用了，”醫生拒絕了這個提議，“每種給我來兩包吧，我付錢。”

交易過后，醫生拿著藥包遲疑地轉身關門，又被歌德叫住了。

“我還有別的好東西，你要嗎？”

“什么？”

歌德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一種可以消除炎癥的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