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停住腳步。

轉頭看向張中。

“大人，我聽說每年應試，軍使手中都有幾個舉薦名額。”

“若我此番解決此事，名額可否給我一個？”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

三舍法明文規定，官員家子弟可以免試入學。

這里面的規定，有些曖昧。

侄子算不算家中子弟？外甥算不算？

又或者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那種遠房親戚算不算？

若在京畿之地，尚可嚴加審核。

到了地方上，那自然是地方官說啥就是啥了。

張中作為昌化軍指揮使，實際上的儋州一把手，自然也有這種權力。

張中笑了起來，道：

“若你解決此事，本官給你兩封舉薦信又何妨？”

石堅露出笑意，朝著張中拱手。

“那就多謝大人。”

看著石堅和符文離去，眾人心情復雜。

蘇軾嘆了一口氣。

“大宋精銳兵馬在此，卻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一名少年身上嗎？”

“精銳？”張中聞言，不由扯動一下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笑容。

劉延壽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嘆了一口氣。

“蘇大人，你不懂。這仗啊，確實還是不打為好。”

宜倫縣為昌化軍治，城中兵馬后勤，多為劉延壽負責籌措。

顯然，這位縣令，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蘇軾聽得兩人回答，不由眉頭一皺。

再看向身前的800昌化軍，蘇軾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也漸漸變得怪異。

幾秒鐘后，蘇軾自言自語。

“所以，帥哥小友，還真是唯一希望了……”

張中和劉延壽只看著遠處石堅的背影，一言不發，充耳不聞。

石堅隨符文走到那生俚少女首領面前。

少女看著石堅，明顯有些驚訝，對著符文質問幾句。

還沒等符文開口，石堅就已經說話了。

“我會安靈，但我不會當你們的三伯公。”

“如果你們不同意，就只能和大宋官軍開戰了。”

少女楞了一下，隨后也換成瓊州方言。

“你這么年輕，也是三伯公？”

“你衣服也不白啊，看起來不像會做鬼的人。”

石堅笑了笑，道：

“把你們老三伯公的尸體帶來吧。”

少女一招手，一條白色巨蟒緩緩從山林之中游出。

這巨蟒足有好幾丈長，蟒身比水桶還粗，鱗片極其巨大，一路游來，給人飛沙走石之感，極是震撼。

少女一個騰空，準確落在巨蟒頭頂，拍了拍巨蟒。

巨蟒一張嘴，吐出了一口小小棺材，落在石堅面前。

隨后，蟒頭緩緩立起。

石堅的視線跟隨著蟒頭，看向上面的俚人少女。

嗯，這腿真白，這腳丫子也挺好，還有這大腿……我去，非禮勿視。

看著突然低頭的石堅，少女楞了一下，隨后咯咯的笑了起來。

“你要是做不好，那我就讓小白吃了你。”

白色巨蟒嘶嘶作聲，吐了一下舌頭。

這生俚果然有些邪門……

石堅定了定神，緩緩道：

“拿禁刀，黑狗和小鼠來吧。”

“香燭等物都帶好了？”

俚人少女咦了一聲，身上銀飾叮當作響。

“看來你還是懂一點的嘛。”

她朝身邊的俚人呼喝幾句。

很快，一把桃木劍，一只小黑狗，一只白尾黑鼠，一堆香燭紙錢就被放在了石堅面前。

石堅不動聲色，將香燭開始擺放。

頭五，四肢各一，丹田一，下二，共計九支。

“取紅筆來。”

話音落下，俚人少女臉上的信服表情又多了幾分。

一支紅筆送到，石堅拿著長條黃紙，表情肅穆，扎馬步，右手執筆，左手拖著右手肘，雙手不停顫抖，揮毫落筆。

不知何時，周圍的俚人表情也漸漸變得嚴肅，看向石堅的眼神，漸多出幾分敬畏。

就連俚人少女也收起原先的玩笑表情，從巨蟒頭頂躍了下來。

看著石堅所寫符文，少女突然咦了一聲。

“你這符文，怎么和老三伯公寫的不一樣？”

石堅拿起剛寫完的一張黃符紙，吹了吹上面的“go to hell bro”字跡，表情嚴肅，語氣低沉開口。

“我的傳承乃是北方全真教長春真人，和你們南方三伯公自然不同。”

少女眨了眨眼睛，沒有說什么。

一條竹葉青不知何時從少女的領口探出，盯著石堅，絲絲作響。

少女喝斥了一句，竹葉青又消失在了少女領口。

石堅不動聲色，點燃香燭。

隨后，將黑狗血灑在桃木劍上，以鼠血灑在地面。

將黑狗置于棺材頂部，鼠置于棺材底部。

腳下逆走七星，手中念念有詞。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急急如律令！”

言畢，石堅袖中突然灑出一陣粉末，落在香燭之上。

嘩啦一聲，粉末瞬間燃燒起來，火星呲呲，散發蒸騰煙霧。

俚人一陣騷動。

石堅表情嚴肅，右手持劍直立，左手輕撫長劍，正走七星，繼續念誦。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乾羅答那，洞罡太玄；

斬妖縛邪，度人萬千……”

“……急急如律令！”

石堅臉色一肅，手中桃木劍猛然向前一劈，劍尖正對香燭。

刺啦一聲，桃木劍上火光閃過。

附近所有俚人不由自主后退兩步，面露敬畏之色。

就連俚人少女也看得呆了，杏口微張，露出粉嫩小舌。

石堅收劍，輕輕一吹，將桃木劍間火焰吹熄。

煙霧中，他正逆交替而行，繼續念誦。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急急如律令！”

一大捧煙塵猛然從石堅袖中灑出，落在棺材上。

刺啦一聲，整座棺材上火光連閃。

幾秒鐘后，棺材開始燃燒起來。

少女不敢置信的指著石堅。

“你……”

石堅一臉淡然，直視少女。

“修道之人，身軀歸于天地，乃是道法自然。”

“你等若是習慣土葬，將此火撲滅便是。”

少女欲言又止，最終選擇沉默。

在眾人的注視下，熊熊火焰吞噬了這座棺材。

石堅深吸一口氣，右手將桃木劍持于身后，左手捏印，朝棺材行禮。

“道友，走好。”

抬起頭來，石堅表情平和，注視少女。

“去找張大人，拿你們該拿的東西，然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