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牛康就起來準備了，進城要走大半個時辰，路上稍一耽擱就晚了。

牛蘭花也早早起來給牛康準備早飯，不然牛康就得餓肚子了。

想著鄭一言今天跟牛康一起進城，牛蘭花多做了兩張餅準備給鄭一言帶著。

“蘭花你看著點，我去叫冬兒。”牛康剛打開門，就看見站在門口的鄭一言。

鄭一言不會梳發髻，直接扎了個馬尾在腦后，露出白凈的面容。

牛康有些恍惚，他聽妹妹說過，鄭冬兒是整個流水村最漂亮的小娘子，以前他沒注意過，只要是鄭冬兒每次看見他都沉默地垂著頭。

今日一見，牛康才覺得牛蘭花說得沒錯，鄭冬兒的確很漂亮。

牛康都不好意思直視了，錯開眼神，看到旁邊地上放著的背簍里裝著她打來的獵物。

牛康嚇一跳，“冬兒，你自己背過來的？”

這些東西少說也有幾十斤，這么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背得動？

“牛大哥，叫我一言就行。”鄭一言不習慣別的名字。

牛康從自家妹子那里聽說過鄭冬兒自己改名的事，但兩兄妹都沒放在心上。

不過，牛康看了鄭一言一眼，鄭一言眼底的淡漠竟讓他覺得心驚，好像什么都沒被她放在眼里，又好像她什么都知道。

幸好牛蘭花突然出現幫牛康解了圍。

“冬兒，你怎么起這么早，還沒吃飯吧，這個帶著路上吃。”牛蘭花把包好的餅塞給鄭一言。

昨晚鄭秋兒嚇得半宿沒睡著，連鄭一言起床都沒聽到。

鄭一言雖然會做飯，但她嫌麻煩，也沒動手，現在收到牛蘭花做的餅，說不出什么滋味。

“謝謝。”鄭一言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牛蘭花對她好，她以后自會回報。

牛蘭花沒想那么多，她性格開朗活潑，以前見鄭春梅欺負鄭冬兒就替她出頭，這么多年是真把鄭冬兒當好姐妹的，只是她從未想過好姐妹的芯子已經換了個人，待她一如既往。

鄭一言坐在牛車上，回頭看著站在門口目送她們離去的牛蘭花，垂下眼瞼啃餅子。

從流水村到雎縣還會路過幾個村莊，不少要進城的人不愿走路就會在村口等著路過的牛車，花一個銅板坐車進城。

牛康也會利用這個機會賺幾個銅板補貼家用。

牛康每天來回這條路，這些鄉親跟他都認識，大家都是給錢上車，唯獨一個看上去吊兒郎當的年輕人直接上了車，順口跟牛康說了一句，‘下次一起給’。

鄭一言坐在車尾，清楚看見牛康臉上一閃而過的為難，嘆了口氣繼續駕車前行。

鄭一言看著那個從坐上車就開始調戲少女的男人，他身上穿著袍子可比車上所有人都要好，膚色比牛康白了不止一個度，鄭一言微微瞇起眼睛，收回了視線。

“小娘子長得真好看，你一個人進城家里人放心啊？”男人湊到一個小娘子身邊，不停地往她身邊湊。

小娘子害羞地抱著自己的包裹，臉都紅了。“不……不是的，我進城找人。”

“找人啊，我對雎縣最熟了，你要找誰我帶你去啊。”男人拍著胸脯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知道路。”小娘子拽住旁邊的阿婆。

阿婆跟小娘子是同村老鄉，狠狠瞪著男人。

男人覺得沒勁，又扭頭尋找其他目標，當他的視線落在鄭一言身上時，眼睛一下變亮了，主動跟鄭一言搭訕。

“這位小娘子瞧著面生，以前怎么沒見過啊。”

鄭一言默默啃著餅子，她吃飯一向只吃五分飽，主要是牛蘭花做的餅太硬了，她咽下去都費勁，所以才吃得這么慢。

男人見鄭一言不理自己，也不生氣，笑著說道：“小娘子不認識我，我叫陳五郎，你叫我五郎就好。”

“陳五郎，這是我隔壁家妹妹，你別打擾她。”正在駕車的牛康看見陳五郎‘調戲’鄭一言，皺眉道。

陳五郎是偶然認識牛康的，知道牛康有牛車，自從第一次他故意不給牛康車前牛康也沒再搖以后，他每次都特意等牛康進城載他一起，這樣他就不用付車錢了，所以牛康說話他倒是聽進了耳朵，主要是擔心以后沒有免費進城的牛車了。

不過陳五郎是個不安分的，不招惹鄭一言又去摸別的了，他一眼就看見了放在鄭一言旁邊的背簍。

“這么大的背簍，里面裝了什么好東西？”陳五郎眼疾手快地掀開油紙，露出下面的獵物。

“嗬，野兔啊，我還沒見過這么大的野兔呢。”說著，陳五郎就伸手去抓背簍里的野兔。

半路被一棍子打中了手背，陳五郎發出一聲慘叫。

牛康以為發生了什么事，連忙停了車。

“怎么了？”

鄭一言手握木棍，面無表情地盯著陳五郎。

就在剛剛陳五郎要碰到兔子的時候，鄭一言先他一步從背簍里抽出木棍打了陳五郎的手。

“你敢打我？”陳五郎不敢相信地瞪著鄭一言。

他是家里最小的兒子，也是最受寵的，他阿耶阿娘都從沒打過他，這個小娘子太可惡了。

鄭一言挑眉，道：“我讓你動我東西了，不問自取便是偷，我抓小偷，何錯之有。”

車上的人都在心里暗自叫好。

陳五郎的名諱在周圍幾個村子是‘鼎鼎有名’的，因為他游手好閑還喜歡調戲小娘子，不知道多少人找上陳家算賬，陳家老兩口每次都哭著道歉，但他們太溺愛陳五郎，從不收拾他，還要陳五郎的三個哥哥一個姐姐養他，知道的都瞧不上陳五郎。

陳五郎自己是個混不吝的，反正他有阿耶阿娘護著，吃穿不愁，惹了事也從不悔改。

但他沒想過今天會遇上鄭一言。

鄭一言從來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就算兩個人在鄭一言面前死了她都不會多看一眼，前提是不能影響到她。陳五郎想動她東西，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我就是看看怎么了，”陳五郎大聲反駁道，忽然他眼珠子一轉，嚷嚷道，“我看分明是你偷了東西，所以心虛不敢讓人看吧。”

“你覺得自己是個人？”鄭一言冷笑一聲，忽然一腳把陳五郎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