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有兩種方式，一種以肉身行走于天地之間，替人除去苦難。”如果當初丫丫選擇了這條路，那她就必須經過這一磨練，“另外一種，則是以靈體行走，它是脫離了肉身，也就是說，她已經死了。在進入鬼界之前，我將會為你塑造靈體，讓你能歸于祁云山之中。”

“這個世界分為三界，天界也就是你所知道的天庭，人界，以及鬼界。人有善惡，妖魔鬼怪也有，你成為山神之后，要做的你自然也會知道，不必太過死板，至于要不要匡扶正義，積累功德……”歲安壓低了聲音，輕咳了一聲——

“對于你這個與祁云山同生共存的山神來說，沒有太大的用處。”

顧書玨眨眨眼，若說山神姐姐救過她，那就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歲安這個星主，大抵就是她的恩師。

“你選擇哪一種方式，不必急于回答我。”歲安算不出來，但她知道，這絕對會是一場惡戰，她指了指天，“天道都看在眼里的，失去的，將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再給回你。”

歲安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似乎是在鼓勵那般：“我們的小書玨啊，未來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山神。”

顧書玨的眼前好似出現了消失了很多年的人，他也是那樣，拍著她的腦袋，輕輕一笑，“三娘子可要好好加油呀，喜歡什么就去做什么，糖葫蘆被搶了也沒關系，二哥哥給你買。”

而后她低下頭，淺淺一笑，是了，星君哥哥，喜歡什么，就去做什么。

她將不會被世間所束縛，即將成為最自由的靈魂。

“好了，云山，陪你的接班人多呆一會兒吧。”以后就沒這個機會再相見了。

歲安拿出白骨筆，在山神的身上留下一抹印記，“這股氣息可以為你暫留三日。”

其實生死簿上有所記載，顧書玨的命早就該斷了，只不過是她決定成為山神，而彌留的一絲神識。

總要給人完成未完成的心愿不是？

歲安和顧書玨談完之后，也沒有去見主人家，但卻遇見了顧瑾瑜。

此次顧瑾瑜見到了歲安，倒是提前停下腳步過來行禮了，歲安依規矩回了他一個禮，“能找回書玨，真是多虧了歲姑娘的幫助。”

歲安定定地看著他，而后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所有的情緒，她的聲音很是空靈，如同遠方吹來的冷風吹響銅鈴，“顧大人，碎了的杯子，是撿不回來的。”

在抬起眸時，她眼眸之中的情緒十分之復雜，臉色也不是很好，蒼白的就像是失血過多，她給顧書玨留下了一抹神魂，也給山神留下了一縷神識，對她的損耗并不小，只不過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罷了。

“歲姑娘……”為何要這樣說？顧瑾瑜原是想問出口，只是看著她虛弱的樣子，最終沒有說些什么，抿了抿唇：“我送歲姑娘回去吧。”

“不必了，大人就在門口等我。”歲安的語氣不咸不淡，拒絕了顧瑾瑜的提議之后，她朝著顧書玨的院子方向看去，而后收回眼神。

她最后還是不忍心道：“相識已是數載求得的緣，于雪山之巔求得神明垂憐，然人間真情落于他人之身，可憐可悲可嘆。”

也不管顧瑾瑜能否聽懂這段話了，畢竟選擇已經做了出來，一切都無法回頭了。

歲安上到馬車之后，見到了謝玉昭端正坐在馬車中心，她眼前一黑，整個人踉蹌一下，直接摔入了謝玉昭的懷里。

“怎么了？”

“無事，有些過度損耗了。”

謝玉昭摸著歲安的手，發現冰涼的可以，他微微收緊，“我們立刻回府。”

說著，馬車就啟程了，而閉上眼的歲安則是在一點點地收斂著氣息，而謝玉昭身上像是凝了一股子寒氣：“你將那小娘子救回來，已經可以了，又何必如此呢？”

歲安漸漸恢復平靜之后，才從他懷里撐起來，將自己靠在了馬車車壁那邊，緩緩吐了一口氣，“才十來歲的小娘子，怪可憐的，如果當初不是老僧人救得我，或許我早就已經死了。”

她當初的處境和顧書玨何其相似。

站在庭院之中的顧瑾瑜聽到了這番話，一時之間有些復雜，而后對著自己的小廝說，“今晚你去吩咐小廚房，讓他們做一些菜。”

很熟練地報了一連串的菜名之后，又遲疑道：“去外頭買一串糖葫蘆回來給我，我同阿玨一起用午膳。”

“是。”小廝恭敬點頭應和。

轉眼便是三日后，歲安拿著謝玉昭的長劍在梅林間比劃的時候，就聽到有侍衛在喊：“夫人莫要闖進！歲姑娘正在練劍！”

“母親！”顧瑾瑜跟在身后，也是喊了一聲。

只是事發突然，一個身著紅色高腰長裙的婦人忽然闖了進來，歲安將長劍的劍鋒收回，只是尖銳的長劍還是削斷了婦人因跑動而凌亂散下的碎發，她被嚇得呆呆停在那一處，而跟上來的顧瑾瑜則是將婦人擋在身后。

歲安收回長劍，反手背在身后，看著面前面容相似的母子倆，神色淡淡，“是顧大人。”

“以及……顧夫人，不知尋我何事？”

今日的歲安還是一襲青衣，青衣之上只用絹線勾勒出了祥云的形狀，栩栩如生，腰間一條寬邊錦帶，并不復雜的裝扮，卻讓人覺得挺拔毓秀。

烏黑秀發僅用小銀冠束起，長長飄落著，她微微抬起下顎，“如果是讓我來救人的，那十分之抱歉，在下做不到。”

顧夫人被歲安的直白哽咽到了，后面跟上來的姑娘家大口喘著氣，也沒有多端莊，上來就有些按捺不住，“你既然已經尋回了顧書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為何不懂？”

“珍姐兒！住口！”顧瑾瑜冷冷訓斥她一句，見顧琴珍閉上了嘴，他向前走一步，對著歲安恭敬地拱手行禮，“未能管教好大妹妹，是青玉作為兄長的不是，歲姑娘，既然你已知阿玨的情況，為何不出手相救呢？”

“在下無能為力，諸位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