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根本沒有規則可循，我們需要自己做出名堂。”

—愛迪生

“讓我寫嘛？”李海利一臉的不可置信。驚訝來源于兩方面，一是趙政直接給他打了電話，兩人的關系似乎還沒有熟絡到這個直接布置“任務”的程度。二是江南銀行這樣一個萬人規模的銀行，怎么輪到他這樣非銀行從業者來寫。

“我和雷蒙商量過，按照上次你闡述對這個業務的理解，我們一致認為你是個理想的人選，你不妨試試看，這事不著急。江南銀行那邊也才剛涉足這項業務，自然需要多聽取類似格爾投資這樣的市場參與者意見和建議。”趙政笑著對旁邊的雷蒙說著：“雷蒙，你說對吧？”海利這才發現他們是一起給他打了電話，這樣的場合下海利也不好拒絕。

掛完電話后，海利心里還是覺得怪，怎么好像自己已經是格爾投資的員工了？一種不可思議感覺。很快，他的郵箱里收到了趙政給他發的參考項目材料，事已至此就嘗試一下吧。

在隨后的周末，海利把自己關在了書房里，先是認真閱讀了監管機構對再融資業務，資管業務的相關指引，由于一直從事投行業務，閱讀領會這些文件自然是手到擒來。而后便是認真分析了市場上僅有的幾單帶有保障措施的定向增發案例，尤其是那家大型國有銀行操作思路。他發現，盡管整體的業務思路還是延續著股票質押等傳統業務模式，但其中不乏亮點，那家大行的操作中更突出了投資，對間接持有的股票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周日的午后，海利便開始動筆草擬業務指引。他習慣在紙上先列出提綱：

負面清單。上市公司所屬行業為產能過剩或高污染、高耗能等限制性行業。交易所特別處理的*ST、ST上市公司定向增發的股票。上市公司近期有逾期、欠息等不良信用記錄或不利于正常經營的重大訴訟事項發生。最近2年，因違法違規或財務報告而受到行政處罰的上市公司定向增發的股票等。

商業模式。銀行參與定向增發業務，上市公司大股東、實際控制人以及重要戰略股東需提供回購和差額補足等增信措施。

基本要求。原則上要求上市公司主體，或提供增信措施的大股東、其他重要戰略股東應具有公開信用評級，處于AA穩定及以上。大股東持有上市公司的股份比例不得低于10%等。

業務標準。滿足AA增信措施要求的，銀行可以全額支付定向增發項目的資金（平層投資）。如果未滿足以上條件，可通過結構化安排，以適當的劣后資金作為安全墊，并輔以補倉付息等措施作為補充，原則上劣后：優先不超過1：4，以滬深主板，中小板創業板進行區分，以具體標的定相關比例。

其他。明確對投資顧問，劣后投資人的一些定性要求，比如具備從事相關業務的經驗，有明確的歷史業績等。

完成提綱后，海利開始逐條進行細化，之前寫投行底稿的文件時，往往遵循明確的標準，而這一次更像是在創造標準，他越想越細，仿佛進入了一種心流的狀態，在完成初稿后發現已經到了凌晨一點。在持續投入精力完成一項工作后，成就感令人睡意全無，海利給趙政和雷蒙的郵箱里都發了郵件后，就開始刷起了美劇打發這夜晚靜謐的時光。

令人意外的是半個多小時后，趙政和雷蒙都回復了郵件，除了夸贊他速度驚人，肯定了他的文稿質量外，還提出了不少修改意見。看著修訂版上的花花綠綠的修改文字像是亂舞的精靈，這下海利真的瞌睡蟲上腦，一頭扎倒在床上，心里想著：真是一群瘋子啊！

周一的早上9點，剛在工位坐下的海利打開了郵箱，已經收到了雷蒙發來的操作指引最終修訂版和清潔版，他對比著修改內容，除了措辭的修改以及兜底條款的補充，其他的改變并不算太大，指引文案的主體結構和邏輯沒有發生變化。

“這些家伙都不用睡覺的嘛？”海利自言自語：“也不知道這個文件最后能否被江南銀行采納？”

反饋來得異常的快，一周后趙政就給海利發了個彩信，上面附了一張他和林強副行長的對話，截圖里林行長肯定了這個指引文案的質量，有很好的參考意義，在此基礎上修改后再進行行內的討論。這也給了海利莫大的鼓勵，不光是自己的“作業”得到了好評，更重要的是帶來一種前所未有超現實的體驗，以前這些高不可攀的決策性實務，仿佛有了可觸及的抓手，而他正踮起腳尖伸手一點點靠近。

但在江南銀行內部，情況就復雜一些，盡管林強讓其團隊一再細化指引涉及的相關標準，也做了全面的案例分析以及法務咨詢，但以洪田續為首的幾個副行長還是對此頗有微詞，核心還是針對涉及股票市場的風險問題。關鍵時刻還是陳曉行長站了出來，作為一個資深的金融人士，他能很好地平衡發展與風險的問題，同時作為一名老行長，他能讓團隊的協調配合起來。他建議將林行長的提案操作指引，作為內部參考文件暫時不公開發布，但以此作為指導穩步推進以定向增發為代表的資本市場業務，達到投貸聯動的效果。以一年期為限，檢驗項目總體成效，總結經驗并決定是否全面推進該項業務。

這樣的進度，對林強以及格爾投資來說是不錯的結果，業務在能推進的同時，沒有因為全面開展業務而產生大量的競爭對手。趙政把這個好消息也及時和團隊，以及海利進行了分享。

“年后來吧！”趙政似乎看穿了海利的心思。

海利微笑著沒有直接回應。

“回頭我會和你再詳談一下待遇和工作安排的事情。”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