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的西北風凌冽而有力,送走女人的江映川孤立在冷風中暗自神傷。
他一直以為暮婉清的恨只是單純的因為幾年前自己的不辭而別,卻沒想到這其中竟是暮阿姨和他父親的原因。
事情,似乎一直在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
欸,此時此刻的江映川有種無顏去面對暮婉清的破碎感,就那么形單影只站在門口,一臉凄哀。
忽而,肩上傳來溫柔的觸感,緊跟著身上便多了一件長款黑色大衣,暮婉清饒他面前,面色平靜:“進去吧,別凍感冒。”
好一會兒,江映川緩過神來,虛無的應了聲“好”,二人一同進屋。
“喝點熱水暖一暖,有些話,我想現在告訴你,應該不晚。”
暮婉清自從女人離開,狀態一直很平靜。以前他惹急了,尚且能看到她會對自己擺臉色,亦或是苦惱。然而,她越是平靜,江映川越擔心。
難道真如暮阿姨話語之里的意思,他們之間真是那種關系?
意識到這點,江映川根本不可能當做什么事情都沒發生,立刻有些坐立難安,艱難扭過頭去晦澀出口:“能不能,陪我過完這個年,再告訴我真相。”
忽然,沒了去尋找真相的動力。男人無力靠著沙發后背,一條手臂搭在額前,遮住頭頂灑下來的燈光。
整個人,仿佛陷入一種極其撕扯的狀態中,虛弱無力。
旁邊的暮婉清見他狀態不好,沒說什么。只是詢問餓不餓,想吃什么她去做。
最近她的睡眠很差,精神也不是很好,可看到江映川這樣,終究于心不忍。主動拿下他額頭的長臂,輕輕靠在男人胸膛前,輕聲說:“那,我們明天去買些過節的東西吧。”
她已經有四五年沒有過年,如果不是江映川來找自己,也許這時候她還在酒吧按部就班的過著毫無意義的生活。日復一日,沒有人關心,更不會有人把她當回事。
江映川呼吸一滯,不太明白暮婉清為何是這種反應。捶在一側的大手幾經抬起又放下,不敢向以前那般去抱她,苦澀回應:“好,順便再去問問醫生,助理什么時候出院。大過節的,總不能在醫院過。”
“嗯,我餓了,一起煮點東西吧。”
可能猜到江映川誤會了什么,暮婉清倒顯得很從容。她和母親之間的事情,是不該牽扯到男人身上。畢竟作為一個后輩,他們兩個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都是受害者。
所以,先這樣吧。那個女人最好不要再回來,否則局面只會更難堪。
“好。”
簡單的一份晚飯,頭一次吃的食不知味。飯后,江映川主動收拾,沒像以前死皮爛臉的纏著女人,而是沉默不言的鉆進書房,沒再出來。
一墻之隔,客房里的暮婉清更是輾轉難眠。她再怎么堅強,畢竟也是一個剛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如果幾年前沒有發生那些事,他們一家不會分崩離析。
呼
似乎,挺難受的。
睡不著的人掀開被子,沉思了好一會兒決定到地下室去看看酒品。她記得江映川說過那里儲存了很多好酒,既然無法安然入睡,索性拿出來打發時間。
叮叮當當
晶瑩剔透的各式高腳杯擺滿了整個吧臺,江映川是個熱愛的人,再者職業和房產有關,家里的裝潢極其講究。
雖然是地下室,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暮婉清,整個布置和酒吧前臺無異。只是空間稍微小了些,但是家用的話完全綽綽有余。
高檔木制長方形吧臺桌緊挨著靠墻的一排排酒柜,昏暗的暖黃光燈光曖昧無比,靠近角落還有兩大綠植,長的極好。
暮婉清愛酒,也喜歡研究。沒重逢之前,她可是完全靠著這個來續命的。
俏麗身影佇立在酒柜前,纖纖玉指宛如蔥白,輕輕撫上拿一瓶瓶暗棕色刻畫著不同語種的酒瓶,小指微微扇動,頓時一瓶Giacomo Conterno落入掌心。
漆黑的夜,一個沉浸在地下室名酒的世界里,忘卻一切煩惱。書房里的江映川揉捏酸痛的腦門,撥通遠在異國他鄉父親的號碼。
因為時差的原因,那邊很快接通。
未等江父出聲,男人開口直奔主題,驚呆了時值中年的老父親:“爸,您和暮阿姨,這幾年一直在一起嗎?”
由于他長期獨立生活,即便在同一個國度,也很少和江父一起住。所以,對于父親的私生活,其實江映川并不了解。
那端的人沉思片刻,沉聲道:“別胡說,聯系你暮阿姨了嗎?”
他們是在一起過,但已然多年前的事了。
“嗯,阿姨她明天的飛機,您知道是幾點的嗎?”
如果倆人還有聯系,那么暮阿姨一定會去找父親。江映川如此誤導著自己,更弄得那邊的人一頭霧水。
“不知道。小川,您暮阿姨此番回去,只要是想看看她的女兒,你若能幫上點忙最好。幫不上,也別添亂。她,過的很不容易。”
試想當初一個身無分文,婚姻失敗的女人毅然決然苦苦哀求他幫幫忙要出國,并且祈求自己不要告訴任何人,足以說明他們夫妻二人之間有問題。
不過,既然他們都有了自己的人生,江父倒是沒說什么。看在往昔二人曾經在一起的份上,這幾年斷斷續續暗中幫助她不少。
“清兒不想見她。爸,四年前暮阿姨離開,是因為您嗎?”
如果沒有,那是不是證明其實他的猜想是錯的。
“說起來,都是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對了,你和婉清進展如何。若是確定下來,年后我回國一趟,叫上你暮阿姨坐下來談談你們倆的婚事。”
為了不讓男人擔心,江映川只好硬著頭皮扯謊:“她住我這里,以后的事情再說吧。”
以他們現在這樣的關系,還能在一起嗎?江映川不明白,父親和暮阿姨為什么明知道他們兩個曾經是那種關系,還樂意讓他和清兒在一起,難不成倆人心里都是扭曲的嗎?
換做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爸,您忙,我去看看清兒在做什么。”
時至深夜,江映川其實一直有注意隔壁的動靜。他聽到暮婉清下樓的聲響,卻不見她上樓,心里難免擔憂。
“去吧,等有空,視頻再說。”
斷掉通話,江映川拉開書房門,悄悄推開客房,沒看到人。頓時心里一驚,焦急慌亂沖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