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次他念著的，是先皇后，不是現(xiàn)皇后。

“皇上，您醉了?！崩罴兾蹩粗袅⒃诘氐母吖?，卻對著站在一旁努力縮小身影的龐德才說道，“勞煩龐總管扶陛下歇息。”

龐德才在帝后相擁的時候就立馬感眼色的低下了頭，此時聽見李純熙喊他，龐德才茫然無措的抬了抬眼，仿佛不知道事態(tài)怎么就拐到這個地步了。

回想起低下頭的情景，陛下都抱住皇后娘娘撒嬌了，按照本子上寫的，難道不應該是你儂我儂然后再一起和和美美的同個房嗎？

龐德才正打算趁著帝后兩人濃情蜜意的時候偷偷溜走，可沒料到，事態(tài)完全不像是本子上說的那樣發(fā)展。

兩主子說話，做奴婢的既不能靠的太近也不能離得太遠，加上高恭和李純熙也不是說話大聲的，因而龐德才抱著劍縮在一旁什么都聽不見。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撒嬌的陛下一臉傷痛跟死了娘似的。呸，龐德才默默地在心底里猝了一口，太后可是在南方養(yǎng)老養(yǎng)的好好的，自己這么比方那可是大不敬。

不僅如此，龐德才又拿不住主意，偷摸的瞧了一眼李純熙，倒是看不清李純熙的神色，只是一種難言的落寞緊緊圍繞著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一對夫妻之間。

“皇上早點歇息，臣妾告退?！崩罴兾醵硕苏匦辛藗€禮，往外走去。

沒有回頭的她不知道高恭往前晃晃悠悠的疾行了幾步，而后停了下來，薄唇囁嚅了幾下，才堪堪止住即將喊出的“別走”。

他既清楚于死生別離，而又懷著一分愧疚繼續(xù)欺瞞自己。

李純熙出了殿門，門外站著的不是把李純熙帶到這兒的龐德仁，而是本該在辦案的鄧硯。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编嚦幥迩謇淅涞恼驹谀莾?，就像是冰雕就的玉人一樣，清冷與溫潤交織，渾然天成。

“這么晚了，陛下早就歇下了，你來臨華殿作甚？”兩個臺階的距離，足夠讓站在高處的李純熙看清楚底下鄧硯的琥珀色瞳仁。

“回娘娘的話，奴婢是來接皇后回宮的?！编嚦幍慕廾㈩?，淡淡回道。

“你是廠臣，不必如此?！崩罴兾跻娻嚦幯壑械纳裆氏铝诉€未說出口的“糟踐自己”。

想必這句話，鄧硯許是不愛聽的。

天家鷹犬，雖說是人人罵之，可也是人人羨之。鷹有雄姿，搏擊蒼穹，鄧硯當如是。

鷹高傲，那便熬鷹，犬難栓，那便訓犬。

而做主子的，最忌諱的不是惡鷹，也不是瘋犬，而是毫無欲望的或者說是能完完全全將欲望埋藏在陰暗的地方不露一絲痕跡的，比如說鄧硯。

李家既信他而又不信他，李純熙不知道高恭又是如何看待鄧硯的，但是她知道，高恭想要收權，想要借著鄧硯來威懾鄴城李家。

鄧硯時不時便要入鳳棲殿，高恭又非癡傻小兒，怎不知整個東廠效忠的究竟是姓高的還是姓李的。

只是他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