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啪”的一下掛斷了電話。

電視屏幕上也顯示Game Over。

程易有些煩躁地從地上起來，他拿起茶幾上的煙點燃，走到落地窗邊瞇著眼看黑夜里的霓虹燈光。

余光里見某個瓷瓶擺在角落里——那是他今天特地拿出來透透氣的，色澤修復得還像以前一樣。

許姜寧，許姜寧。

他瞧了一眼，忽然煩躁不安，拿起鑰匙出了門。

詢問周謙鶴在哪里，程易直接找過去。彼時周謙鶴在家里開派對，音響震天，程易一進門，男男女女，都是些沒見過的。

精準無誤地從人群中找到周謙鶴，程易將他往陽臺帶。

周謙鶴見他的臉色在夜色下滿是不豫，他猶豫了一下，問道：“方靜初找你了？”

程易點了點頭：“找了。”

“你們……吵架了？”

程易眉毛一皺，語氣有些沉：“算是吧。”

程易深呼吸一口：“不過這一次，她倒是提醒了我一些事。許昕然死的那天，她給我打了個電話，就在她跳樓前十分鐘，當時我嫌煩沒接，最后想接的時候沒接起來。”

程易也是才想起來，許昕然死的那天晚上他喝酒去了，喝得有點多。

當時他本來不打算接，后來想起接的時候，信號卡了一下，一秒鐘都沒到電話就自動掛斷了。

他見沒打通，也沒再管，后來他才知道，許昕然跳樓死了。

說到這里，程易有些口干舌燥，他想抽根煙，可口袋里沒有煙了，心里頭越發煩躁。

手朝周謙鶴勾了勾，程易拿起周謙鶴的煙盒搖了一根出來，“出事之后警方把我喊去問話，但我爸嫌名聲不好，就找人托了關系把這一層抹去了。”

周謙鶴臉色微變：“怎么沒聽你提起過？”

程易抽了一口煙：“先前沒放在心上。”

幫許昕然雖然更多的是因為徐桐莉，可幫忙不代表上心。程易對許昕然沒什么興趣，自然也不會放很多的精力放在這個人身上。

“那你現在提起又是因為什么？”

程易愣了一下，有些煩躁地擰起眉毛，舔了舔后槽牙：“我也不知道。”

就是心里堵得慌。

周謙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別想了。”

程易敷衍地應了一聲，有點心不在焉。

周謙鶴嘆了一口氣，道：“阿易，雖然方靜初這次做的事確實有些過分了，但她也是為了你好。”

周謙鶴說：“許姜寧這個人……和咱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知道了。”

……

周謙鶴進去了，程易還在陽臺上站著。

往后十幾分鐘一直有人陸陸續續來搭訕，都被程易冷淡的回應給勸退，他又在這個時候想起了許姜寧。

許姜寧對他從來沒有一句多余的話，就連靠近都很直接。

這樣想著，程易拿出手機調出和許姜寧聊天的界面，兩人上次的對話都還在上面，許姜寧問他醒了沒，睡得好不好。

他瞧著，鳳眼瞇著。

夜風濕熱地吹，他咬著煙嘴用兩只手給她發消息。

而這一頭，許姜寧剛洗完澡，正在吹頭發。

剛插上電，把吹風機打開，就見桌上的手機屏幕一亮。許姜寧放下吹風機，把手機拿起來一看，程易問她睡了沒。

許姜寧瞧了一眼，回他一句，然后重新打開吹風機繼續吹頭發。

沒想到程易的電話緊隨而來。

許姜寧在接和不接之間猶豫了一秒，隨后放下吹風機，拿了毛巾去了陽臺。

她的聲音清冷，還有幾分疲憊：“怎么了？”

程易單手搭在陽臺的欄桿上，看著樓下昏黃的路燈變成一個一個小圓點，又想起許姜寧垂下眼瞼工作的樣子，他隨意回道：“看看你在做什么。”

許姜寧愣了一下，說：“剛洗完澡，吹頭發呢，你呢？”

“我啊……”程易靠在欄桿上回頭看了一眼，“周謙鶴在開派對，很熱鬧。”

許姜寧想起第一次見到程易的時候，他也是在很熱鬧的地方。

余光里見陽臺上還留在上次沒吃完的包裝袋，她走過去將包裝袋丟進垃圾桶里，用一種稀疏平常的語氣問道：“程易，你很寂寞么？”

程易一頓：“為什么這么說？”

許姜寧想到那幅畫，想到幾次去他家總是有找他的電話，他很受歡迎，也不抗拒人們圍著他轉。

可也只有覺得孤單的人才不會想要一個人呆著，即使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許姜寧覺得他其實有點可憐。

這念頭一出來，許姜寧驚了一下，她覺得她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

表面上她笑了笑，幾分戲謔：“大半夜來找我，不是寂寞了是什么？”

許姜寧說：“寂寞了就來找我，偷偷摸摸的弄，有意思么？”

許姜寧話里有話讓程易一頓，他眼一沉，想到那天晚上許姜寧緊閉的雙眼。

原來她沒睡著？

程易抿了抿唇，眼里一深，手細細搓著：“你真讓我弄？玩得這么花。”

許姜寧輕笑，貓一樣的眼低著，若有所思：“只要方靜初喊人來打我的時候，你幫忙攔著點，不要讓我破相就好。”

隔天，許姜寧去上班，手下一個學生急急忙忙跑過來，說有事想讓她幫忙。

許姜寧見她快要哭出來了，連忙叫她坐下，又給了她一杯水，讓她先緩一緩，慢慢說。

陶允說：“有人剽竊我的作品。”

陶允家庭條件算不上好，平日里會在網上接一些畫稿的單補貼家用，她的風格獨特，要價不高，久而久之，多的是人來找她畫畫，也因此吸引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陶允在其中認識了一個叫李樂雪的畫手，又因為興趣，年齡，喜好都相似，一來二去兩個人就成了朋友。

陶允單純，心眼兒又實在，只要李樂雪找她幫忙她都毫無保留。

正巧最近某個游戲要舉辦一次插畫活動大賽，最受歡迎的作品有十萬塊錢的優勝獎，陶允有些心動，她家外婆最近生了病，急需一筆錢來治病。

陶允和李樂雪透露自己想要參賽。

而李樂雪表面上支持陶允，實際上否定陶允的作品，說陶允的作品沒有靈氣，讓她把這些沒有用的廢稿刪除，結果轉過頭就盜用陶允的創意和線稿參賽。

如今李樂雪的作品在參賽網站上一騎絕塵，支持率極高，她找過官方，官方都敷衍了事，不予受理，陶允實在走投無路才找上了許姜寧。

“許老師，我外婆還指望著這十萬塊錢治病呢……”陶允焦慮地紅著眼睛，“可是這個李樂雪警告我說她們家是游戲的投資方，讓我不要以卵擊石，不然她就讓我身敗名裂。”

許姜寧皺了皺眉頭：“她真這么說的？”

陶允點了點頭：“是。”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陶允有些絕望，眼淚又要出來了：“我特地去查了，這個游戲的投資方是宏遠集團，總裁姓李，叫李薇薇，李樂雪說那是她姐。”

陶允哭著：“許老師，你說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