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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太平氏幽冥一念游

太平氏離了冥河上諦聽尊者的渡船,與其說是冥河,不如說是大冥湖或是冥海,終于是行有多時,方才見岸,但看隱隱約約的霧霾中,全都是人類那種鋼筋水泥的高樓建筑,頂上都有著紅底白十字的標志,熙攘熱鬧的連車帶人群烏泱泱一大片,有很多賣吃食的,還有因為著急罵起來甚至動了手的,但看建筑的窗戶里黑漆漆的一片,偶爾也會發出耀眼的白光,太平氏太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仍舊腳踩青蓮花繼續前行,又不多時,先是日落時的光景,往下望見幾個拜山的,三步一拜的行在山路上,看著有些眼熟,帶頭那兩個好像是圣黃桷氏和若水金沙,頃刻間又換了半上午的時光,看見達通和尚背著一個村婦走在鄉間的路上,太平氏還聽見無數的聲音,諸如“俺家婆婆倒完油,甭管是香油還是豆油,非得拿舌頭舔一口瓶嘴,活惡心死,就說那時候窮,現在可不算窮了吧,改不了,我就尋思說,她是因為這樣的秉性生在那個年代呢還是因為生在那個年代才是這么個窮秉性呢?”諸如“我的那個親娘誒!你說你愛吃這個干花生就愛吃干花生吧,你干嘛非要捻皮呢?弄得滿炕滿地的全是皮子,掃都不好掃,弄的滿哪兒全是,跟您說過多少回了,這個叫花生紅衣,吃了對身體有好處,非不行,就得把皮捻了,您說您里外弄的這么臟,就算真有那財神爺,一看這家這么臟,就說您是那財神爺吧,能愿意來這么臟的人家嗎?您也甭天天買彩票,你買也中不了!”幾個男人對話的聲音“我就疼小子,那個嫁出去的閨女就是潑出去的水,當時拆遷我就不同意給俺閨女一套房,俺媳婦非給,我就跟俺媳婦說,你娘家也拆遷了,你爸爸怎么也不給你一套房讓咱倆住呢?我媳婦就急眼了,拿著搟面軸子照著我腦瓜子就砸,虧著我躲得快,這是沒讓他打上,好幾天都不讓我上炕睡覺!”“老趙,你這不行,都什么年代了,閨女小子不都一樣嗎?再說,那個閨女比兒子疼爹媽!”“俺家閨女倒是也給我買衣裳買吃的,可我就是待見小子,那個閨女出門子就是旁姓人了,跟咱沒關系了!”太平氏此刻看見只是看見,聽見也只是聽見,心里明明白白并不會對這些所見所聞去加自己的想法而起愛憎心的那種境界,原本就是個人吃飯個人飽,個人難受個人知,與別人又有什么相干呢,如此境界的太平氏遠遠的又看見靈臺樓閣掩映其間的園林,一片滿是蓮花的水面,尤其一朵紅蓮花分外光艷,太平氏知道伸手連花帶葉的一把抓起來,拿在手里就會化作星辰蓮葉盞上懸著一塊桃核形狀大小紅色圓石的太陽印,想起來面對過去的自己,還缺少自家山洞復模具形態黑紅棋子,雖然太平氏察覺到了異常,卻仍舊跟著節奏的從懷里掏出黑白棋子湊上去,眼前的水面消失,立時換做了火燒薊丘臺的斷壁殘垣,正是曾經的自己遭受五行法陣將要被封印眼睛和耳朵的時候,因為當時自信除了自己的親二哥,再也沒誰能加害自己,既然二哥想要這倒霉的往昔眼,自己給他就是,所以那時候自己都沒想要反抗,此時的太平氏看著彼時的太平氏,一個自己身處兩個時空,角度不同,所思所想也不一樣,雖然很奇怪的感覺,卻也不過是一種感覺而已,現在的太平氏先是喊了過去的太平氏一聲,并沒有去思索記憶里曾經的話,就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說的那種,直到那句“分別的感覺!”太平氏心里生出一種該做的已經做完的,此后可以靜待命運安排那種“得失隨緣心無增減”的安然,最后說完那句同過去的自己道別的“念咒吧”,眼前立時又如走馬燈一般換了場景,一株從未見過會高大到如此地步的桑葚樹,兩個也就剛能算上老頭兒的老頭兒正坐在樹底下喝茶下棋,但看那棋盤居然和圣泉峰自家山洞前的棋盤十似八九,太平氏就心里有數了,所以他在原地站著,等著那倆老頭兒看誰先說話,終于耗了得有一炷香的時間,太平氏站累了,剛盤腿坐在青蓮花上,就聽見其中一個老頭兒訓斥的聲音。

“誰讓你坐下的?”執白子的老頭兒張嘴就透著一股子長輩教訓晚輩的勁兒,又不容反抗那種氣勢的命令道:“跪下!”

太平氏只是習慣性的那種一時不服的拗了片刻,然后聽話的起身,再跪下,因為不知道要說什么,所以就跪著等在那里。

“別聽這個老瘋子的,快起來,起來!”執黑子的老頭兒說話倒挺溫和,卻伸手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都劃拉到地上,只留下一顆,在大拇指往上一彈,那顆黑子正是將要觸及他們頭頂的樹葉還未觸及,穩穩的落下來掉進棋簍里,而那些被劃拉到地上的棋子,在棋盤上一顆棋子都不剩之后,竟融化一般的全都消失了,執黑子的老頭兒看太平氏仍舊跪著沒有起來的意思,而且太平氏還是一句話不說,就對執白子的老頭兒說道:“你家這個倒是真聽話!”

太平氏聽得這一句,更加確定了兩個老頭兒的身份,所以問道:“請問老先生,是別家的哪個不聽話呢?還是我家的哪個不聽話呢?”

“上前來,我告訴你!”說這話的竟是執白子的老頭兒。

太平氏如今明悟的內心生出光來,已經是不需要眼睛卻比眼睛看得更細微清楚的境界,他清楚的知道這座以桑葚樹為根本的禁錮法陣,只要自己不進到樹蔭之下,就不會對法陣造成影響,所以他堅持道:“我就在這,您說吧,我能聽見!”

“你這個小子!就說在這幽冥界,能有青蓮花護身,算是很高的級別了,可畢竟是當孫子的見了自己的親爺爺,不尊禮數的跪拜,你的爹媽是這么教育你的?”執白子的老頭兒被頂撞的有些生氣,卻也因此在太平氏身上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所以平息怒氣的說道:“要不是我剛才幫助你穿越時空,還不知道你要在冥河岸邊的霧霾里轉多少圈呢,你這個小子!”

太平氏想了想,回道:“您老別生氣,我只是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所以才不敢輕舉妄動!”

“父不父則非父,祖不祖則非祖,是故子不子,孫不孫,非不孝也!”執黑子的老頭兒習慣了講道理的說話,并非誠心要揭執白子老頭兒的短,想來話雖已說的明白,只是沒有說破說透,因此道:“不妨事,上前來吧,我倆確實也都需要你來幫個忙!”

太平氏因為執黑子的老頭兒也讓他上前,所以很不放心的確認道:“請問,您可是大柳桉大人哀牢勐光?!”

“是我,沒有錯!”執黑子的老頭兒大柳桉氏哀牢勐光微笑著,點了點頭。

太平氏收了膝下的青蓮花,想著分先后的跪拜見禮會讓后者不快,所以就地的磕了三個頭,口中祝道:“招搖曦澤拜見兩位大人!”然后起身,征詢加小心的確認道:“那我現在就過去了!”

“過來吧!”執黑子的老頭兒大柳桉氏哀牢勐光因為知道執白子的老頭兒會跑掉,而自己還要再等些時間,所以就給太平氏倒茶,雖然還有個富余的杯子,大柳桉氏卻把茶倒在執白子老頭兒的杯子里。

執白子的老頭兒因為太平氏更信任大柳桉氏哀牢勐光,卻防著自己,不痛快的眼神盯著太平氏終于走到了樹蔭底下,執白子的老頭兒說一聲“吾去也!”閃身化作一只大蝙蝠,撲騰著幾下就飛沒影了。

太平氏察覺大蝙蝠不僅突破了以桑葚樹為基礎的禁錮法陣,更要飛出幽冥界,疑問道:“不要緊嗎?”

——執白子的老頭兒正是匿界官方史書《繩墨紀鑒》上,那個“號白蟻軍團伐扶桑雙樹起扶桑之戰”的蝙蝠王。

“在這里,雖然不會感覺到餓,或者說所謂的感覺餓,不過是習慣性的嘴饞,那個老瘋子也就是聽說大餅卷油條再配一碗湯面有多好吃,想去嘗嘗而已,只要這棵樹在這里,想把他弄回來是輕而易舉的事!”大柳桉氏耐心的解釋,手卻習慣性的從棋簍里拿出一顆棋子,原本黑白兩面的棋子落在棋盤上,因為大柳桉氏認為這顆子是黑子,所以變為黑色。

“我不會下圍棋,最多也就五子棋還能玩上兩盤!”太平氏并不喜歡這種游戲。

“嗐,我也是習慣了,沒過腦子!”大柳桉氏因為太平氏這樣說,曲指一彈,將那棵棋子彈飛,而后又想到太平氏的話倒也不是不能玩,卻也沒有去棋簍里拿新的棋子

太平氏因為覺得尷尬,所以緩解道:“類似到了您這個級別,會時常感覺孤獨吧!”

大柳桉氏明顯會錯了意,回道:“這是因為你能對這個禁錮法陣產生影響,所以我倆才只能在樹底下,你不來幽冥界之前,我倆也能到處去,人類歷史上太多的下賤胚子,源源不斷的過來,把他們當玩具解悶,也沒什么孤獨不孤獨的,就比較出名的那個“誰讓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他一世不痛快”那個老娘兒們,你拿石頭砸她,當然你得是砸中了,砸出血來那種,那石頭就會變成珍珠,砸的越狠石頭變成珍珠保持珍珠的形狀就越久,雖然那珍珠在這幽冥界也沒什么用,就是圓圓的挺漂亮,就為圖一好玩兒,所以誰逮著誰砸,那娘兒們雖然也會砸傷,不過一會兒就能長好,就是聽說沒完沒了的疼和皮肉恢復的那種癢,可他又沒法兒死二回,想來比死痛苦千萬倍,真正意義上的活受罪,還有那個莫須有的秦某兩口子,你抽他們一大嘴巴,抽流血那種,本來那血帶一股子腥臊味,他們把那血給刮下來,然后放那鍋里熬,好像是好幾百斤才能出那么二兩膏脂,然后當油燈點,不光那味兒特別有穿透力,確實挺好聞,可以燒半拉多月,我估摸著,應該是對壞家伙的殘忍懲罰本也是一種功德!”

太平氏沒想到幽冥界竟有如此趣聞,而且聽來很解恨。

大柳桉氏津津有味的說著,突然失去了全部興趣,然后深出一口氣,又靜默片刻,問道:“到了你現在這樣身放白光的境界,會覺得我說的這些很無聊吧!”

“也沒什么不一樣,不過是看得開一些和透一些而已!最難的還是習慣偏好性的那些東西很難斷除,就好比我現在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我還是更偏好聽那些是非性的東西!”太平氏意識到自己說偏了,又說道:“您說的那些對我來說,十分有趣!”

“我有一陣也能聽見各種聲音,不過后來不行了,話說,這個是叫那什么天耳通嗎?”大柳桉氏不等太平氏回答,又緊著問:“能說說你現在聽見的事嗎?”

“一個女子的聲音‘他跟我說他媽媽住院了,我就買了點東西,尋思去看看去,又想起來上回見了他媽,過后他說他媽嫌我長得瘦,說我屁股蛋子小,非讓他跟我散,我就不愿去了,我尋思我媽媽還沒吃了,憑嗎給他媽吃呢?再說那病房我又進不去,他還不一定敢說這些個東西是我給買的,我就全拿回來,咱個人吃!’一個老頭的聲音,‘你甭搭理那個神經病的,你理得著他嗎?上回我弄個西瓜在那個水龍頭底下拔涼,他看見了,就把水龍頭給我關死了,還問我說怎么不放冰箱里頭,我說放冰箱里頭忒涼,這樣拿水沖著,又不那么涼,還帶點涼意思兒,多好呢,他說不行,嗔著我糟踐水,說這樣浪費水不行,我心話說,公家的水,又不花他家的錢,哪那么些個事兒,我就問他花你水費嗎?他就跟我急眼了,還非拽著我去找領導評理去,后來咱們頭兒私下里跟我說這個事兒,說下回他說他的,你沖你的,甭搭理他!’另外一個老頭接著說‘上回我開空調,他趕緊弄門和窗戶都關死了,我不聽他那個,我就給他開開了,那么熱的天,屋里那么味兒,我開著門通風,他要不在屋里,我還不調到最低溫度,他在屋里,我就給他調到最低溫度,就那樣開著,我說費公家電,又不費你家電,你管得著嗎?我就那樣說他,他也老實,你吧,就不能順著,就拿話頂他,他也是臨時工,咱們都是臨時工,鬧起來誰也不好看,你怕他什么呢?’女人的聲音‘俺侄女那個婆婆也是蛤蟆長毛,各自一路種,說過年各過過的,也甭往一堆湊合,有這么不明白事的婆婆嗎?誰家過年不一家子湊合一塊熱熱鬧鬧的,我跟俺兄弟媳婦就勸俺家侄女,說過年怎么也得湊合一塊,各過各的,讓那鄰居拜年的不笑話老家,肯定就笑話這小輩的不懂事,老的四六不懂啊,咱不能讓人家說咱小的沒管教!’男人的聲音‘冬蟲夏草為嘛貴,就是少,還有那人參,你不信要是大蘿卜少到野山參的地步,也能說那個大蘿卜能起死回生,那個食藥監局早就發過文章,冬蟲夏草那玩意重金屬超標,對身體沒有好處,可那商家天天就玩命吹廣告,說那玩意,尤其是對男人的身體好,男人們還就好這一套,你尋思吧,羊毛出在羊身上,虛假宣傳的那個廣告費從哪里出啊,還不是誰買誰花這份錢啊,那個金蟬花,跟那個冬蟲夏草一個事兒,說那玩意沒有冬蟲夏草勁大,我看著就是沒有冬蟲夏草稀少,而且知了猴那么多,一時炒不起來!’又一男人的聲音‘要說那個海參,就拿那個敵敵畏泡著,別的東西都死了,他就不死,就沖這個,我就覺著他高營養,真厲害,沖這個我就愿意多花錢買了吃!’有一個女人的聲音‘俺家那個婆婆,活臟死,她就是一個大拾破爛的,弄的滿處里都是亂七八糟的,人家扔的嘛玩意他都當是寶貝拾回來,我跟她在一塊,是過得夠夠的了!’……”太平氏叨叨叨叨叨叨的說著,被大柳桉氏的話打斷。

“敵敵畏是那個人類的農藥吧!”大柳桉氏擔憂的說完,抬頭往上看了一眼,說道:“你爺爺曾經說,人類的貪婪,最后會把整個世界都弄的不像樣子!”

“像不像樣子只是相對而言,完美主義者痛苦于月季花的鮮刺,費盡心機想要培育出理想中完美的花朵,殘缺主義者卻相反,接受一切的不完美,就什么都能湊合,所以放棄了改變的動力而表現為懶惰,原本兩種都是極端,都不可取,因此自古以來,我華夏中國的中,亦是不偏不倚是為中道的中,以太極陰陽和合一體的狀態呈現,而所謂人類的貪婪,……”太平氏突然想到大柳桉氏以此法陣禁錮自己的爺爺,必是通曉陰陽術理,而自己在長輩面前說這樣類似教誨的話,就很不合適,太平氏趕緊閉了嘴。

大柳桉氏因為太平氏的話契合自己的心意,卻也知道所謂的貪婪,并非人類的專利,這原本是能力的大小所決定的,可太平氏突然住了嘴,想來能觸動他心思的,該是他的父母,所以說道:“你的爸媽也曾經到得樹下,只是跟你爺爺不對付,被你爺爺施法弄在冥河里上不來!”大柳桉氏說完,又補了一句:“你媽因為不相信你爺爺,懷疑幫他說話的我是幻術的假身,這個我倒也能理解,主要是你爸,十足十的混蛋一個,都混出圈了!”

太平氏以前還心心念念的父母,此時此刻倒也不是不在乎了,因為知道每個人的生活狀態都是由其自身的認知和選擇所決定,所謂的闔家團圓只是一個概念性的東西,當年是自己的大哥招搖暮遲為了救自己,用他的命換回來自己的命,父母試圖救回大哥所以來到了幽冥界,如今二哥招搖子初也死了,爸媽見了自己問起來,尤其爸爸那樣剛愎暴烈的脾氣,肯定沒個好,再說這都好幾百年過來了,自己也就是現在知道了,不知道的時候不也這么過來了嗎?而且急于一時沒有用,因為要想收獲好結果,就得做正確的事,所以太平氏說道:“您頭會兒說,您二位都需要我幫忙嗎?”

大柳桉氏回答:“本來我是想趁這時機,去拖個夢,不過跟你聊完,又覺得也沒啥話可說的,所以就不想去了!”

“如果我留下來侍奉兩位大人,會給您造成困擾嗎?”太平氏這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可以起到替換蝙蝠王的作用,而蝙蝠王的離開讓大柳桉氏也可以離開,所以他先是問自己能不能留下來,而后雖也是心里話,卻帶著示弱可憐的意味,道:“我沒地方可以去!”

大柳桉氏因為太平氏這句話而感慨萬分,原本他走到這一步,也已經是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所以回太平氏的話,更像是對自己說,道:“那就留下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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