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蘇醒
- 浮生異
- 竹答莊
- 2275字
- 2025-07-09 23:58:01
她試圖呼喚,聲音卻卡在喉嚨里,變成無聲的嗚咽。
端著杯子的秦予歌按下了呼叫鈴,待護士走后,她將景禾輕輕扶起,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給她喂水。
景禾的目光落在在秦予歌臉上。那張臉,此刻充滿了焦急和溫柔,眼神中充滿了溫柔與善意,同夢中那雙淬毒般恨意的眼睛形成了地獄天堂般的反差。
心口的位置,那被貫穿的劇痛感仿佛還殘留著,隱隱作痛,提醒著她夢境的“真實”。
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怔愣地看著秦予歌,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
秦予歌被她看得有些莫名,但更多的是心疼。她以為景禾是被高燒和之前的驚嚇魘住了。她連忙起身,拿起床頭柜上的保溫杯,又倒了一杯溫水,細心地試了試溫度,遞到景禾唇邊,好似知道了什么似的:“來,喝點溫水,壓壓驚。肯定是燒糊涂了做噩夢了,人在生病的時候就是容易做噩夢,別怕,夢都是反的。”她的聲音溫柔得像哄孩子。
景禾機械地就著秦予歌的手喝了幾口水,溫熱的液體滑過干澀的喉嚨,如久旱逢甘霖般甚至有些刺痛。她看著秦予歌近在咫尺的臉,那關切的眼神如此真摯,可夢為何那么真實。為什么……心口會那么痛?
“好了,別瞎想了。”秦予歌放下水杯,拿出自己的手機,語氣輕松地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來,先給阿姨報個平安,她這些天擔心壞了,屢次想訂票來看你都被我勸退了。噢,你都不知道,你暈了當然不知道,前兩天帝都龍卷風可怕到都不能出門,這昨天又說是極端高溫,加上濕氣重到墻壁上都能滴水……這些年可真是。”她熟練地點開視頻通話,接通后立刻走到景禾身邊,二人一起對著屏幕。
屏幕上出現蔡女士憔悴又焦急的臉,看到景禾醒來,眼圈瞬間紅了:“禾禾!感覺怎么樣?予歌說你淋雨了還肺炎了,要好好保護自己啊,健康最重要。予歌,這些天真的感謝你照顧她,我買了水果和衣服,可能已經到了。”
秦予歌點點頭,面帶微笑說:“禾子是我家人,照顧她應該的。謝謝阿姨,我對象說昨天下午送到的,好多箱子,真的麻煩阿姨了。”
時不時傳來旁邊病房的病人劇烈咳嗽聲,讓蔡女士聽了心里有些難受:“實在不行咱就別干這行了,我還聯系了王錢,合約不到一個月了。”
說起來,王錢和江栗期間有來看望景禾,床對面桌子上放的各種補品是江栗送的,床邊幾束鮮花是王錢送的。
景禾搖搖頭,聲音嘶啞:“不續約了,我有更重要的事。”
景禾看著母親,聽著她絮絮的叮囑,努力扯出一個安撫的微笑,聲音還有些沙啞:“唉,我沒事了……就是還有點累,燒退了……別擔心……”這時候說話都會很累。
視頻通話結束,秦予歌收起手機,似乎為了徹底驅散病房里殘留的沉重氣氛,她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起她五天前在漫展上的“奇遇”。
“哎,禾禾,你是不知道那場雨下得有多邪乎!”秦予歌眉飛色舞,語氣夸張,“我和悲悲在漫展本來逛的好好的,正集郵出片呢,突然電閃雷鳴,然后啊,有幾個土肥圓大老粗就變異了!左手一拳干廢展板,右手薅起鋼管,現場亂作一團……”
她喝了口水,“就擱那兒搞破壞,完了之后來幾個城防員也沒給他收服。你看新聞,就是湖景一號,轟動四方。”
“湖景一號”,聽著很耳熟,景禾想了想,正是那天他們開宴席的大樓,離酒店不到一公里,竟就真的這么巧。
“完了之后嗎,悲悲被飛過來的樹葉劃拉傷了,我就帶他去醫院,等他檢查的時候我和你打電話呢,掛了電話沒多久,我從樓上體檢中心出來,準備去繳費,外面雨突然就停了,對,很突然,跟按了暫停一樣。結果沒幾秒就瓢潑大雨,電閃雷鳴,跟世界末日似的!結果你猜怎么著?”她模仿著夸張的動作,“下到一樓繳費時,正好撞見你躺在那個那個床上,旁邊兒站一巨帥的帥哥,我就沒見過那么帥的,這還是第一次……”
秦予歌講得活靈活現,試圖用輕松搞笑的情節驅散好友的陰霾。
然而,景禾只是怔怔地看著她,聽著她生動的描述。閨蜜的聲音清晰地在耳邊回蕩,那些滑稽的畫面似乎就在眼前,但她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罩。聽到救命恩人相關事情時,心里激起一片漣漪,不過很快就被理智壓了下來,這其中疑點如云霧繚繞,你能看到它的存在,卻摸不著,
心口的刺痛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事情的真實度,每當這些碎片即將拼湊成某種連貫的邊框,每當她感覺自己快要抓住那遺忘之線的一頭時。一種奇異的酥麻感便會瞬間加強,如同溫柔的潮汐漫過大腦,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慵懶的愉悅。
那感覺太舒服了,輕飄飄的,暖洋洋的,仿佛整個靈魂都陷進了最柔軟蓬松的云朵里,被溫暖和安寧包裹,所有試圖探尋的念頭、殘留的恐懼和疼痛,都在這種愉悅的浪潮中被溫柔地撫平、推開、直至消散。
就像是上學時半夜玩手機僥幸逃過家長法眼,上課時看漫畫在偽裝下蒙混過關,打游戲通過重重關卡迎來結局,跑步三十分鐘后的感覺——是一種極其別扭、甚至有些痛苦,也不乏愉悅的集合。
這種愉悅感來得如此強烈而突兀,與噩夢的余悸形成荒誕的對比,讓景禾更加茫然。她分不清這愉悅感是身體在極度疲憊和退燒后的自然反應,還是某種東西在阻止她回憶?她感覺自己忘記了什么,但究竟忘記了什么?為什么每當快要想起,就會有這種躺在云端的舒適感將她拉回混沌。
“禾子呀,那個帥哥叫啥名字,我去搜搜他的代表作,說真的這么權威的長相,咋之前沒看見過呢?是新人嗎?”秦予歌笑嘻嘻地問道。
“我……我不知道,那天其實……”
“誒,么事,別說了我懂。”秦予歌打斷她,笑著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他人品還可以,至少我看到是這樣兒,那有的人……不對,你那天是咋暈倒的?我想聽你親口說。”
“熬夜、饑餓、發燒,遇寒。”景禾右手比劃著數,簡要總結了導致她暈倒的原因。
秦予歌輕輕摸著她的頭,說道:“咱們別苛待自己了,不過我說真的,他可太有氣質了哈哈哈哈。”
她正笑著,景禾放在床邊柜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