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余燭說明連無由此次是她專門拜托幫忙聯系會診專家特地趕過來的,但余大成天然地對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的年輕男人抱有敵意。
余大成卻總覺得站在他面前的兩個人之間有貓膩,可能當面臨女兒會被“搶走”的風險,做父親的天然會有這種直覺。
而林虹對連無由的觀感雖說沒了以前那么好,但總歸人家孩子是被請來幫忙的,并且幫的還是救命的大事,所以言詞上不說多熱情,但總歸是客客氣氣的。
總之,無論連無由找什么話題,余大成的回答不是噎得人半死就是搖頭說不知道或者不感興趣,病房里的空氣幾度凝滯。
父親口里的話,有些余燭都實在聽不下去。她本想幫連無由解解圍,但男人在背后悄悄擺了擺手,示意她別插手。余燭輕輕抿了抿嘴,既然某些人樂意貼冷屁股,那隨他的便。
講道理,連無由面對余大成的“刁難”不僅沒有難堪的自覺,內心反而躊躇滿志,有一種接受上級審閱的緊張,緊張中夾雜著激動。他形容不出,直到后來他的兄弟團中霍承武崢陸續結婚娶妻,大家閑聊起第一次見岳父的各種糗事,連無由才恍然自己為何當時在醫院下意識地對余父做乖覺的討好姿態。
好容易挨到主治醫生的“傳召”,連無由才跟著余燭一起出了病房門。
兩人走后,余大成一把拽過正在疊衣服的林虹。余大成總覺得哪里怪怪的,等連無由拉著小燭走后,他才后知后覺,女兒是不是換了一個護花使者?!
“你說,小燭是不是和小蘇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分手。”
林虹抖了抖手中的襯衫,一臉平靜。
“這么大的事,我不問,你們是不是就準備瞞著我了?”
余大成倒不是可惜蘇鑫,而是覺得自從自己受傷后,她們母女兩個總有秘密在瞞著自己。作為一家之主,余大城很不爽!轉院做手術的事,他最后一個知道,即將準備和男友結婚的女兒分手了,他還是最后一個知道!
“行了行了,你別上綱上線的,之前在家里勸女兒分手的人就是你。”
余大成摸了摸鼻子,是,他一直鼓動小燭和蘇鑫分手,女兒還沒進門就被看不起,誰家老父親能不咬牙切齒不恨恨?!蘇鑫再正派再有前途,但是他讓小燭受委屈,那不要也罷。
“你說咱家女孩兒是不是有點沒心沒肺,我看人家閨女分手不是痛哭流涕就是暴飲暴食,咱家孩子分手感覺就跟沒事人一樣。”
“告別過去非得把自己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才深刻?咱女兒堅強不行啊,瞧你,話都不會說。還有,煩請你對連無由客氣些,不出意外,這次為你主刀的就是從B市趕過來的顧教授,人可是他特地請過來的,你別仗著自己年長就真當人長輩了啊。”
“林女士,連家小子別是看上咱家閨女了吧?上次我聽連老大哥話里話外都是連家小子如何在家里喧呼小燭的。這次他們又送咱這么大個人情。”
余大成有自知之明,總不會是憑著他和連老大哥那三兩局棋的交情,連家肯定另有圖謀。
“你先別操那份心了,好好養神。”
林虹感嘆于自家另一半的后知后覺,人家圖謀的還不就是咱捧在手心里寵了二十幾年的寶貝嘛。
N大校園某間階梯教室。
在課堂結束的末尾,蘇鑫直接將期中成績用幻燈片投在了大屏上,尤其重點提了幾個在連及格線都沒扒住的學生。
下面坐著的學生各個被批得如同鵪鶉,等蘇鑫拿著筆記本和課本走了之后,大家才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這次期中卷子本來題目就很變態啊,班上八十往上的都沒幾個。蘇教授好嚴苛,原本我還以為他會溫柔地安慰安慰我們呢,結果迎頭蓋臉地一頓罵,真是傷到我幼小的心靈了。嗚嗚嗚,傷心。”
“別嚎了,我去辦公室找袁院長的時候,聽幾個女老師閑聊,蘇教授好像分手了。”
“真的假的?不會啊,蘇教授的女朋友不就是余輔導員嘛,他們兩個好得如膠似漆的,之前余輔導員還沒轉走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能在梧桐道那邊看見他們兩個手牽手散步。”
“莫不是這異地戀鬧得?”
“這算什么異地戀,不還在一個城市嘛。”
“女孩子疑神疑鬼起來可是矯情得要命。”
“小燭老師那性子做不來矯情事,要是真分手了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可惜啊,有生之年,難道我連一段圓滿的愛情都見證不了嗎?!”
“我就說最近蘇教授往常那么溫暖和煦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變得跟冰塊一樣了。”
“可不是剛剛他點名叫人回答問題的樣子,真是嚇死寶寶我了!”
近來蘇鑫的課,同學們無一例外都感受到了蘇教授身上的低氣壓。往日里一向陽光開明的老師,突然像被奪舍了一樣變得嚴肅冷酷起來,大家都不適應。
坐在群眾中的于朗當然不會放過和同學們一起八卦的機會,有女同學嫌棄他一男生怎么也能聽得如此津津有味,結果于朗抬頭挺胸地反駁道,愛八卦是人類的天性,這還分什么男女,你們是不是歧視我?
好家伙,對面幾個女孩子初初質疑了他一句話,就眼見這男同學嚶嚶了一大段。好吧好吧,湊熱鬧不嫌人多。
“唉,沒有愛情的人向往愛情,又哪里知道愛情里的酸甜苦辣不是每一味都能忍受得下去的。”
于朗左手托著下巴一頓感慨,大話說得絲毫不害臊,引得旁邊的一眾女孩子花枝亂顫。
“小哥,雖然你說得貌似很哲學的樣子,但是真的好好笑。”
“活像三歲娃說我不尿床了我長大了,哈哈哈哈哈。”
“典型的愛情理論專家,我打包票他是一個單身狗。”
“姐妹,何以見得?”
“因為單身狗善于理論,指導起別人談戀愛頭頭是道啊。”
“哈哈哈,小哥,你是單身狗嗎?”
于*單身狗*朗沉默了,最終在女孩們的調笑聲中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