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倒沒出什么風波，平平無奇度過了，倉人壽實在無心再分析什么情報，她中途就離開了。

現在還未到吃午飯的時候，要干些什么？

“嘿！”她的肩被猛然拍了一下，她一個激靈，總算是回到了現實。

這熟悉的打招呼方式……她轉過頭，果不其然是那個潦草的人。

“我有東西給你。”茍三生一點也不客氣，“找個地方。”

既然在城中，那還是廣聞客棧比較安全，倉人壽領著茍三生到了她的客房里。

“這地方……”茍三生走到她房間，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閑適，他甚至還好心情地四處轉悠，“安保還算不錯，就是花瓶擺的丑了點……”

見他喋喋不休，準備將整個房間裝飾都點評一遍，倉人壽搶先開口，問他，“你有什么要給我？”

“在這之前，先聞你個問題。”茍三生一臉肅容，“你討厭老鼠嗎？”

“老鼠？”倉人壽先是反問一句，他要給她的不是……

她搖搖頭，“不討厭。”

“嘁。”茍三生撇了撇嘴，把儲存在戒指里的兩只老鼠甩給倉人壽，“還想著你害怕的話，就把這兩個東西扔你臉上。”

倉人壽穩穩接住，聽聞這話，不做什么反應，向茍三生道了謝。

茍三生一臉倨傲地受了，見倉人壽拿到老鼠之后也不甚高興的樣子，他有些奇怪，便不避諱直接問：“你怎么還是挎著個臉？”

經歷過很多次失敗的倉人壽，已經不再奢望有人能理解自己了。

于是，她輕描淡寫地揭過，“只是覺得自己很無能而已。”

“這有啥啊。”聽到這個回答，茍三生不以為意，“誰不無能？”

倉人壽抬眼看他。

茍三生一臉嫌棄，“你趕緊給我變回你原本的姿態，黑布裹著啥都看不到。”

卸下面具，茍三生繼續說，“這樣好多了，你剛剛真不悶啊。”

“還好。”

“好好好，我不跟你計較。”茍三生率先投降，他接著之前的話繼續說，“你是被什么天才打敗了？”

“也不對啊。”茍三生自己否定自己，“要超過你，怎么可能？”

“……是我想要做些什么，可我什么也做不到。”倉人壽沉默了一下，才說出來，“我改變不了什么。”

“可你本來也改變不了什么。”出乎預料的話被茍三生說出，倉人壽訝異地看向他，他認真地說，“時間不會因為一人而停留。”

“我們要承認自己的弱小。”茍三生拍拍倉人壽的頭，沒用什么勁，像個長輩一樣。

他輕松地說：“看你這樣子，我就知道你給自己擔了好大的擔子。”

“我還沒教過人道理呢。”茍三生嘀咕著，“你是第一個。走吧，今天茍大師心情好，教你做人。”

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倉人壽猶豫了一下，掏出面具欲戴上，被茍三生制止了。

“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他開玩笑似的說，貼了一張符在自己和倉人壽身上。

縮地成寸符，效果果然卓越，直接給兩人送到城外來了。

樹很多，真是應了他的話，在這里能呼吸飽新鮮空氣。

茍三生“咳”了一聲，兩人都當意外沒有發生。

走了一段路，茍三生像是醞釀好了情緒，開口說：“我少時盡享榮華富貴，青年時家族一朝破敗。”

“因何破敗？”

茍三生想了想，“不記得了，百年前的事了，皇帝要是想要抄家，什么理由找不到？”

“后來呢？”

“后來啊……”茍三生說，“我有個好妻子，雖然生活貧困，可我們過的很幸福。”

“我們生了個孩子。”茍三生偏頭看倉人壽，“不過那過后五年鬧旱災。”

旱災……

“沒有糧食，沒有水。”茍三生平靜地會有過往，此刻他的臉上終于現出一絲歲月的滄桑，“我的孩子瘦骨嶙峋，可我和妻子的錢加起來，連一碗水都買不起。”

“可我的孩子還在對我笑，我當時已經絕望了。”

故事的結尾沒有那么多意外，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幸運。

聽著茍三生的敘述，倉人壽只覺得有根繩子栓住了她脖子，令她不能呼吸。

“直到那時，我才意識到我的才華，我的傲氣，我前半生的經歷，甚至換不來一滴水，一粒米。”茍三生說，“我用盡全力的咒罵天道不公，有眼無珠。”

天道不公……

“后來我又開始怨恨自己，恨自己不早讀點書，考取功名，恨自己沒有先見之明，阻止不了家中長輩犯錯。”

“再后來，朝廷支援到了，我活了過來，不過我的親人都離開了。”

送米的官員臉上帶著和善慈藹的微笑，仿佛他們是真的為民著想，沒有做私藏救助金，在災年花天酒地，大擺宴席的丑事。

“我認識他們其中一個。”

茍三生曾找過那人救助，可他連一面都見不到，便被欺辱，直接趕走了。

原本的一腔感激被憤怒厭惡灼燒蒸發了，他憤然向那人撲了上去……

其間又經歷了眾多事，反正最后，一個茍三生完好無損的站在這兒。

而他也明白了，“天道非不公，實則人心污濁。”

“所以……你還小。”茍三生嘆息，“不知道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可我想做。”倉人壽很苦澀地說，“可是我做不到。”

“你知道我修什么嗎？修時間道。”茍三生自問自答，“從開始修煉的那一刻，我就想回到過去，想穿梭時間，可我失敗了。”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失敗了，卻是一年年不辭辛勞，瘋狂地尋找可能有關的線索，材料。

倉人壽體會不到背后的艱辛，她的前路依然渺然，可是，聽著茍三生關于過去的敘述，她反而生出了另一種想法。

“那是你不夠強，也是我不夠強。”倉人壽堅定自己的信念，她褪去了困惑，“若是我足夠強，我就能庇護一切受苦難人。”

她的話不可謂不傲慢，茍三生聽到先是有些驚愕，后開始笑出來，甚至笑出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