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的驚訝里面，有兩層意思。

一是，董明祝不是在格立混得風生水起嗎？怎么還有時間到股票沙龍來。

二是，眼前的董明祝，從相貌上，竟然跟二十年后的她差別不大，只是年輕一些。

一樣的干練短發，一樣的簡約職業套裝，唯一的裝飾品，是耳朵上的一對小指甲蓋大小的珍珠耳環。

而且從珍珠的大小和亮度來看，價格不低，一般人是帶不起的，顯然此時的董明祝和前世一樣，應該已經是格立的中層。

林清記得，董明祝四年前加入格立成為一名普通的空調銷售員。

兩年后，就成為格立當年的銷售冠軍，個人銷售業績達到了恐怖的三千萬。

再兩年后，也就是今年，在空調行業競爭異常激烈的情況下，格立銷售不理想，股價暴跌的時候，臨危受命，成為了經營部長。

短短幾秒鐘，林清從一對珍珠耳環出發，回憶起了董明祝的經歷。

只是，現在的自己并沒有加入格立的意思。

但總的來說，林清認為，她是個自立自強的奮斗不息的聰明女性，還不錯，認識下，也沒什么損失。

只是，反正沒有合作的意思，就不用點明她的身份了。

于是道：“沒事沒事，也怪我沒注意，不好意思啊。”

董明祝見眼前這個客客氣氣漂漂亮亮的女生不知為何，雖然穿著普通，但是卻氣度非凡，天生一種讓人想要接近的魅力。

一雙眼睛如星如月，一看以后就會是非富即貴之人。

董明祝出于職業習慣，本能就喜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于是她伸出手道：“撞見了就是緣分，我叫董明祝，你怎么稱呼。”

林清也伸出手：“林清。”

“你是來這里看股票的嗎？”

兩人往大廳里面走去，董明祝和林清聊了起來。

“我隨便看看，有空的時候，就來這里逛逛，和熟人聊聊天什么的。”林清隨意答道。

“那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有時間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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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靠窗的安靜位置坐下。

服務員上了兩杯檸檬水。

董明祝端起來，一口氣喝了半杯，放下杯子后，卻沒有說話。

她見林清年紀還小的樣子，隨口問道：“看你的樣子你還是大學生吧，學什么專業的啊。”

“啊，是，還是大學生。”隨便吧，都可以。

“看你斯斯文文的，是學文學的吧，你們小女孩，都喜歡這個。”

林清笑笑，實話實說道：“其實我是學國際經融管理的。”

國際經融管理？董明祝微微一驚。繼而在心里道，說謊吧，這種專業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學的，八成在說謊吧。

“那你們學到價格戰了么？”董明祝隨口問道，畢竟最近那幾個突然冒出來，開始以瘋狂的低價搶占格立市場的公司，正妄想讓格立死在價格戰上。

然而林清知道，此時的格立正身陷價格戰困局。

于是她點撥道：“價格戰的大忌是囫圇入場，一旦入場，那就是身陷泥潭了，萬萬不可壓價。”

董明祝緩緩坐直了身體。喲，真是學金融管理的？

于是繼續跟著問道：“如果企業已經受到價格戰的影響，銷售精英還被對家挖走了呢？那豈不是腹背受敵？”

林清淡淡一笑，繼而也微微皺了皺眉，仿佛這是個幼稚到不像董明祝這樣的人會說出來的話一樣。

“這，能挖走的人，留下也無用，走就走了唄。銷售天才難遇，難道銷售精英還不能培養嗎？”

言下之意，像你這樣的天才確實不多，但你不能帶徒弟嗎？

董明祝微微一愣。啊，就這么簡單的嗎？

這女孩子不簡單啊，自己困惑多少天的煩惱，她輕輕松松就點撥了。

甚至有一種四兩撥千斤的感覺啊。

是個人才啊。

我董明祝，最愛的就是人才啊。

“林清，實話說，我在一家公司做經營部長呢，你大學畢業了也要找工作了，想來我們公司嗎？我可以推薦。”

這話倒出乎林清意料了。

去格立工作？畢竟它是個在商品房時代給員工分福利房的良心公司。

聽著好像不錯，但和自己的計劃確實相去甚遠。

而且，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格立有董明祝就夠了。

還有最關鍵的，打工？打工能掙多少錢，還是用別的辦法走別的路吧。

“啊，這我還沒仔細考慮過呢，到時候再說吧。”巧妙敷衍過去了。

-

“沒事，你慢慢考慮就是。”董明祝端起水杯來又喝了一口，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

林清主動道：“看你一直皺著眉頭，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嗎？”

雖然這話問中了董明祝的心事，但她并不打算和盤托出，只是隨意道：“啊，最近整個市場的競爭都很激烈啊，我們公司有點打不過，我也是替公司擔心。”

林清知道，如今九十年代初期，正是改革開放之后，經濟發展迅猛的時代。

先富帶動后富，加快城鎮化，是那個時代的主旋律。

格立一定也還在城市的空調市場中打轉。

出于對董明祝個人的好感，林清決定點撥她一下，蜻蜓點水那樣。

于是她也端起水杯來，喝了一口，然后風輕云淡道：“打不過，就換個賽道嘛，我看農村包圍城市就挺好。”

然后她裝作抬起手腕來看了看時間，快速放下了水杯：“啊，這么晚了啊，我得走了，再見了啊。”

被林清那句話拉入思維旋渦的董明祝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反復念叨著那個關鍵詞：“農村包圍城市？農村，，，農村？農村和格立有什么關系？格立的市場并不在農村啊？但是農村人確實不少，有四億多呢。”

猛然間，董明祝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她抬起頭，想再問問林清。

卻見林清已經走到了門口，繼而，那個美麗的背影立刻就消失了。

董明祝慌忙拿起自己的包，朝門口跑去。

只見林清正在下樓梯，董明祝三步兩步追上：“呀，林清，是不是趕著回去上課啊。”

林清笑笑，不置可否。

“你看，咱們聊了一個下午，還沒留個聯系方式呢，能留一個嗎。”董明祝遞過紙筆，眼神懇切地看著林清。

穿越前的林清在電視上看過很多次董明祝的采訪節目，她直接，甚至有些粗魯，眼神中只有堅毅和無畏，像現在這樣的懇切，可謂是從沒有過。

林清笑著接過筆，在筆記本上飛速寫下了一串數字，又將筆還給董明祝后，輕巧而快速下樓去了。

董明祝的話此時才問出口：“那個，就走啦，我還想問問農村包圍城市的事兒呢？”

林清聽到樓上的董明祝的話，不禁笑了笑。

這可是你們格立生死一戰，你務必要好好思考噢。

她應該沒問題吧，畢竟后世，她便是憑此戰略，打了個漂亮的仗，帶領格立走出了困境。

加油吧，董明祝。

楞在那里的董明祝投過樓梯間的落地窗只看見了林清翩然而去的背影，直到這背影消失不見，她才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筆記本。

一行娟秀字跡，寫的是，一個座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