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吳江的公交車,只剩下最后一班,秦傾和祁欣涵恰好趕上,這趟公交并沒有多少乘客,漆黑的車廂內,零零散散的落座著幾位心事重重的男女。
或許幾近夜半,還匆忙于路途之中,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悲哀于此時月色高懸,春風柔媚,該是矗立于樓閣之中,暢飲美酒的時刻,卻依然要為了人生瑣事而奔波。
路途是平凡人的凄涼地,而你我皆凡人,無論美與丑,富與窮,亦或者男和女。祁欣涵的眸子,環顧整座車廂,將紅塵中的同路人打量了一遍之后,又收回目光,瞧了一眼秦傾。
“傾,在想什么呢?”
“想起了馮鳶鳶。”
“她現在終于戀愛了,而且一出手就震鑠古今。”
“這個詞用的……,嗯……,我也被她嚇著了,華裔呀。”
“我也是,你猜她是委曲求全還是志得意滿?”
祁欣涵的唇角,露出淺淡的笑容,些許調皮的神情,依稀可見。
“你知道某些內情嗎?”
“這種事情,馮鳶鳶怎么可能隨口亂說,我是猜的,不過或許馮鳶鳶心里美著呢。”
“或許是吧,還是祝福她為好,女人的追求,最是容易被報以凄涼,在這種事情上,老天爺總是稍顯無情。”
秦傾的雙手合什,心中默默的向著蒼天祈禱了一下,然后重新將手臂垂墜著,置于身體兩側,撐著凳子,目視前方,溫婉的神情,和清澈的目光,清楚的印刻在面容上。
“張歡怡失戀了,何漣喜歡班長,可是去年班長結婚了。”
祁欣涵平靜的訴說著。
“嗯。”
秦傾卻似并不感到驚訝。
“你猜到了嗎?”
“沒有,我只是知道,女人受傷之后,才會想著尋求其它女人的安慰。”
“那你呢?”
“有你在身邊,我就不會被傷情侵擾。”
秦傾溫婉的笑了笑,舒心的神情,占據了全部面容,甚至眼角處的淚光,都閃動著幸福的光澤。或許她是對的,女人的傷痛,只有女人能夠撫平,而男人,只會在歡愉到來時,才會被印刻進心里,愛情大多如此,也不可能變了模樣,如若男人變成了女人傷心時的慰藉,那么他們只可能是朋友,而一旦成為朋友,就不會是戀人了。
戀人之間,大多需要歡情,那些能勾起臆想的言行,是維系愛情的良方。
祁欣涵也是擁有過愛情的女人,這種事情她是知道的。
“那早上找你的男人呢?”
“他叫蘇莫。”
“嗯。”
祁欣涵不再多言,秦傾的回應,已經告訴了她,有些情,已經生根發芽。
公交車逐漸駛離平江市區,前方依稀可見空曠的原野,寂靜在向她們招手,期待著將她們擁入懷中。這胸懷注定是女人的,還未靠近,就已經感受到溫柔的氣息,那是千百年來,在這片土地上辛勤耕作的女人們,留下來的影子,雖然看不見,可是用心體會,是能感覺到的。
勞動的身影是一種美,與田野天然契合,如若能夠相逢,會是幸福的。此刻落座在公交車內,與曠野里的游魂不期而會,是那么的舒心,舒心于可以想見,千百年來或彎著腰,或蹲在土地上,一個小時接著一個小時的默然低頭,只有土地相互對視的身影。
秦傾和祁欣涵從未參與過農事,她們出生之后,就是城市居民的身份,可是當月色溶溶的夜晚,身處廣闊的原野時,一顆心卻變的溫順起來,那是歡樂過后難得的安穩時光,是能感受到蘊藏在平凡甚至辛勞中的美。漂亮的眸子,更是輕柔的閉著,用心感受,曠野的氣息。
公交車到達終點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秦傾和祁欣涵是被司機叫醒的,車上的乘客早已經離開,只剩下她們兩個,祁欣涵靦腆的笑著,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和秦傾一起,踩著車門前的階梯,踏在站臺上。不過畢竟是春節假期,街道上還能瞧得見一些閑逛的人,店鋪也并未完全打烊,燈紅酒綠的光和影,依然濃重,秦傾側臉瞧向路邊,售賣平安扣的店鋪依然敞開,她又瞧著祁欣涵的面容,柔聲說道:“要買平安扣嗎?”
“去看看吧。”
“嗯。”
這次,秦傾當先一步,走在了前面,祁欣涵跟在身后,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身側的店鋪。這家店鋪是專門售賣工藝品的,平安扣,中國結,風鈴等等物件,擺滿了整間屋子,秦傾拿起其中掛在門口的那塊紅色的平安扣,仔細的瞧著,溫潤的光澤,幾乎能映襯出她的面容,盡管模模糊糊,只有一團漆黑的影子,可是落入眼中,卻極為舒服。
愛不釋手大抵上就是這般欣喜的感覺,秦傾的面容上,流露出溫婉的神情,她想到了一件事情,過往的生命里,從未考慮過這樣的問題,可是此刻,卻忽然明白平安與圓潤,也可以歸為一類,雖然乍一思量,似乎風馬牛不相及,可是細細品味,卻能瞧得見,原來它們的內里是一致的,因為事和情都能更加圓潤,所以不甚舒心的事情會少一些,因為沒有煩惱侵擾,所以平安就會常伴左右,祁欣涵的心思,應該和她別無二致,不然怎么會首先想到,在即將面臨新的一年當中、忙碌工作的時刻,買一個平安扣,戴在身邊。
“我把這個紅色的買下來,送給你。”
秦傾的聲音,幾多溫柔,祁欣涵測過臉頰,瞧一眼她的面容,晃了晃手里白色的平安扣。
“我把這個白色的買下來,送給你。”
這番言辭說出口,兩人都甜甜的相視一笑,然后拿出手機,詢問好價格之后,將錢轉給了老板。
夜已經深了,小巷內幽暗深邃,偶爾會有貓貓狗狗竄出來,他們是趁著主人休息的時間,溜出來閑逛的,整個白天都在陪伴著主人,到了夜晚就徹底自由了,玩鬧調皮的心思涌上心頭,趁著月黑風高,悄悄的靠近秦傾和祁欣涵,扮一場壞人,嚇唬一下這兩個女人。
秦傾確實感到有些害怕,不過祁欣涵倒是膽子大一些,握住秦傾的手,陪伴著她走到了家門口。
“我到了,你一個人回家行嗎?”
秦傾輕聲詢問,祁欣涵笑了笑,說道:“趕緊進去吧,再晚點,叔叔阿姨會著急的。”
秦傾“嗯”了一聲,走進了家里,祁欣涵也轉身,向著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