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必須回市里,只能和你分別,希望這是暫時的。”
蘇莫重新背上古琴,走到秦傾身旁,一雙清澈的眸子,瞧著她的面容,些許哀婉,隱隱約約的混在目光中。
“嗯。”
秦傾聲如蚊吟,甚至面容都有些慌亂,‘分別’二字,在她心里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一顆心似是被壓迫著一般,不知所措的神情彰明較著,白皙的右手想抬起來,拂去蘇莫眼角的淚痕,卻最終又垂墜了下去。
她依然沒有勇氣,主動和蘇莫肌膚相親,之前稍顯歡愉的時光,已經被此刻的憂傷驅散的無影無蹤,盡管想要掙扎,不愿意陷入到失落當中,可是卻依然無法擺脫愛情施予的枷鎖。
“能留給我一根頭發嗎?”
秦傾的聲音幾乎顫抖起來,落入蘇莫的耳中,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心亂如麻的情緒,在不斷發酵,他默不作聲,并不回應秦傾的請求,只是伸出右手,揪下一根秀發,塞進秦傾的手里。
“我走了,但是不想和你分開,能早點在市里見面嗎?今年的新春廟會,一直持續到正月底才會結束。”
“嗯。”
秦傾再次輕聲回應,蘇莫的雙手,撫了撫她的臉頰,隨后走向過道。秦傾轉過身子,看著他的背影,眼角滲出了斑斑淚痕。
院子里再次只剩下秦傾一人,陪伴她的,只剩下那株梅。歡樂不常有,寂寞也不會永遠消失,那么會有永恒嗎?秦傾不知道。逝去的終究如流水,留下來的會是什么,或許這是用盡一生才能參透的謎題,如若那株梅知道答案,并且在夜深人靜,期盼愛情,卻又茫然無措的時光里,親口告之,與趙佳棲的情殤就會做個了斷,可是它會明白,秦傾的心思嗎?亦或者當未來某天,花開時節,愛情的桎梏,會變得了無蹤影嗎?
春風到來的時刻,溫暖也會如影隨形。等待是痛苦的,最是折磨女人的心。或許一夜暖風吹過,那株梅才會在不經意間,輕聲呢喃,幸好它就守在窗邊,就守在身旁,就守著秦傾的心。
過道內再次響起腳步聲,這聲音不是很重,輕飄飄的感覺,只需聽一遍,就能明白有女人來訪。秦傾順著聲音望去,祁欣涵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并且似熟稔一般,走到她面前,不懷好意的問道:“我看見一位開著車的男士來過你們家。”
“嗯”
秦傾輕聲回應,可是祁欣涵卻聽出來,她并不愿意提起那個男人,似乎藏在心里,并不點破,才會舒心。
“你家的那株梅開花了嗎?我想瞧上一眼。”
“就在窗前,你知道的,自己過去看吧。”
“不用了,站著這里已經看見了,花未開全。”
“嗯”
秦傾再次輕聲回應,不過這次,冷漠的語氣稍微淡薄了一些。
“不過露紅煙紫倒是有的,含苞待放也可以算作紅情綠意。”
祁欣涵的眸子,打量著那株梅,可是隱約間透出來的目光,卻有些凄迷,凄迷于面對秦傾,憂傷的情緒似乎稍顯濃重,卻又不知道是因為那株梅,還是被秦傾的情緒感染。秦傾的面容,也變得陰郁起來,她想到了蘇莫離去的背影,那道背影稍顯傷情,或許他想彈奏《花弄影》,又或者他想與她耳鬢廝磨,可是卻通通被溫柔的拒絕。在即將離別的時刻,他應該是遺憾的。
“你懂梅么,和他有點像。”
“是來看你的男人嗎?”
“你別多想,普通朋友。”
“是嗎?”
祁欣涵似乎不太相信。
“那個男士長的太好看了,比趙佳棲還要俊美一些。”
祁欣涵的眸子,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秦傾,似乎想瞧出,蘇莫與他的關系。
“我介紹給你。”
“真的嗎?”
“真的。”
“呃……,還是算了,橫刀奪愛這種事情,太破壞氛圍了。”
祁欣涵佯裝著思考了一下,最終報以拒絕的回應,秦傾的語氣,分明透著戀戀不舍的情緒,那是女人的心底里,渴望擁有,卻又不敢汲取的心思,被她清楚的覺察到,甚至狡黠的神情,都隱約間浸潤在憂傷的眸子里。秦傾瞧在眼里,猜出來她并非閑來無事,便開口問道:“怎么想起來找我?”
“我們兩家挨得很近,又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春節期間,互相走動一下,不應該很正常嗎?”
“是不是劉綿已經定好了今年同學會的時間?”
“今天晚上七點,平江路十三味。”
“這么早嗎?”
秦傾沒有想到,今年的同學會,定在了春節假期,往年劉綿張羅這件事情,總是會在收假之后。
“這不正好嗎,大家都閑著,可以盡情的吃喝玩樂,要是定在上班間隙,還要顧忌是否會耽誤工作。”
祁欣涵倒是不甚在意,在她想來,春節假期時間充裕,在家里閑著實在暴殄天物,工作本就勞心勞力,再不趁機玩鬧一下,等到被案牘勞形折磨的時候,就沒有那份閑情逸致了。
“你什么時候出發?”
秦傾面容上更是帶著謹慎的神情,似乎不太明白祁欣涵的心意,又不愿直白的詢問,祁欣涵卻直爽的回應道:“我等你,難道你想單獨行動嗎?和我一起去赴宴,路途中好歹有個伴,不至于無聊,難道對公交車的速度,期望很高嗎?美女姐姐,吳江區不是平江市區,從我們這條街到平江路十三味,大概二十多公里,如若坐公交,一個半小時都只能算作路途順利,可是除了公交,還有別的交通工具嗎?”
祁欣涵似乎對平江市的交通抱有成見,戲謔的語氣蘊藏在閑談之中,在她的印象里,平江市的經濟放眼全國都排在前列,可是從郊縣到市區,依然感覺路途遙遠。秦傾卻展露笑顏,并未回應,只不過面容上,卻多了幾分溫婉,祁欣涵和她同齡,學生時代又一直入讀同一所學校,幾乎稱得上知根知底,她是那種心直口快的女人,少女時代就顯露無疑,工作之后,已經算是收斂了很多。
“你又用笑容回應我,嫣然一笑很美嗎?”
“不美。”
秦傾捂著紅唇,眉眼卻隱約可見巧笑倩兮的容顏,似乎被祁欣涵的詰問勾起開心的情緒。
“那你為什么開心?”
“想到了‘行路難’這三個字。”
“是嗎,李清照的那首《浣溪沙》是怎么寫來著,‘繡面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是因為來看你的男人嗎?”
祁欣涵的眸子盯著秦傾的面容,促狹的神情更是彰明較著,似乎是在故意調皮,想瞧見秦傾的窘態,可是秦傾卻似識破了一般,回應道:“他已經屬于你了,去追吧,現在說不定并未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