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我心中想象的你是什么樣的嗎？”

蘇莫卻依舊是一副溫婉的模樣，似乎并沒有因為秦傾的怒吼，而心生氣惱。秦傾的心卻顫抖起來，趙佳棲的面影，再一次出現在心中，那副溫婉的模樣，和蘇莫的神情如出一轍，她的心徹底的綿軟了下來，清亮的眸子里，更是涌動著晶瑩的淚光。

“我現在告訴你，我想的是怎么捉弄你，聽到這個事實你會生氣嗎？”

“為什么不試一試呢？”

蘇莫輕聲回應，秦傾卻露出一絲笑容，一雙眸子眨了幾下，將涌動著的淚水，擠進了眼眸深處。

“討厭。”

“你終于笑了，就是喜歡看見你的笑容。”

“恭喜你，終于得償所愿。”

“你呢，不想同樣得償所愿嗎？”

蘇莫面露期待，可是秦傾卻變得沉默不語，并不回應蘇莫的言辭，只是夾起一塊肴肉，放進嘴里。

“我現在也得償所愿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不要再提，專心吃早餐。”

秦傾的面容，最終以沉默收場，似乎不想再繼續閑聊。她是真的已經得償所愿，能讓蘇莫為了一頓早餐，特地去一趟鎮江，已經算是天大的捉弄，盡管并非主動施為。過往的愛情，實在不愿再次重演，如若蘇莫算作生命中的新人，那么與他的種種愛恨纏綿，應該以新的方式開始。

蘇莫也變的沉默，盡管往昔的歲月，與秦傾的接觸中，同樣的氣氛屢見不鮮，可是這次卻有些許不同，不同于他能感覺到，秦傾的心里，已經沾染上了溫潤的氣息，或許是被初春的柔情，融化了凝結于心中的寒冰，至少已經不似隆冬時節，那般冰冷。

寂靜又溫馨，當兩人都不再多言，只用心感受近在咫尺的溫存時，新的一年也已經開始，一切終究會變，不僅僅是時光或者年齡，還有藏于天地間的生命，他們也在默默無聞中，向著絢爛的日子逐漸靠近。

因為沒有人可以拒絕愛與被愛。

也因為春天正在走來，多么美好的季節，花朵會次第開放，新葉會逐漸長開，嚴寒或許會踟躕一些，畢竟它是冬季最后的面影，留戀人間，不忍分別，怎么想都是情之所至，新的一年，容得下這份戀戀不舍的情懷，用溫柔的愛憐，送它最后一程，是人世間，最美好的回憶。

靜謐的廚房也是有情的，兩個小心翼翼，互相探索的知心人，于沉默之中，共享一道美食的氛圍，太過美好，任何細微的響動，都是多余的。只有透明的光和暗淡的影，在不斷的變化中，那是兩顆心事重重的心，映照在人間的圖景，無風也無聲，卻是真的在動。

肴肉在沉默中，被秦傾和蘇莫消滅干凈，碗碟也被蘇莫拿了起來，放置在水槽里，認真的清洗著。秦傾的眼眸，再次將蘇莫的身影攝入，美好的感覺，毫不吝惜的聚于心間，可是她的心，卻變的平靜起來，平靜于這份美，已經算作日常生活里，最普通的模樣。

或許當時只道是尋常，不過是因為這份美，已經駐留在心中，亦或者逆流回溯，美好的感覺，大抵逃不過尋常的人和事。那么參與其中，細細品味，會同樣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嗎？明明可以感覺到，它是新的，是過往的生命里，從未被體驗過的，如今要開口詢問嗎？

“傾，你在想什么？”

“你似乎很喜歡這個問題？”

“我想了解你，有時候覺得看不透一些事情，所以會開口詢問？”

“你也會看不透某些事情嗎？”

“會呀，怎么不會，女人是復雜的，和女人相關的事情，并不是都能猜到，別把我想象成很懂女人的樣子，事實并非如此，我只是會做一些善意的事情，這些事情無非是最基本的道德和修養。”

“是嗎？”

秦傾不置可否。

“你不會也認為我是渣男吧，我要是那種性情，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

“難道不是嗎？”

秦傾面露疑惑，不過蘇莫卻瞧的見，她是佯裝的。

“不是，絕對不是。”

“好吧，或許你并不清楚。”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可以聊點別的。”

蘇莫的面容上凝結著幾分愁苦，似乎被女人當做渣男，會令他懊惱。可是秦傾，卻像發現了不曾瞧見，卻隱藏在蘇莫心底里的陰暗面一般，面露戲謔，只不過片刻之后，就恢復如常。

“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忽然有點不想知道。”

“好吧，那我告訴我，把料碗給我。”

蘇莫忽然怔了一下，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嬉笑著說道：“給你。”秦傾走到水槽旁邊，拿起料碗，接滿一碗水，認真的清洗起來。

對蘇莫感興趣，是這種感覺嗎？沒有多少快樂，也沒有多少不適，似乎很平靜，像是躺在床上，拿起一本書，翻看幾頁一樣，可是難道不會有愛情的感覺嗎？

秦傾的雙手，變的遲緩了一些，她希望時光能慢下來，慢到能抓住心底里最深處的感覺。沾滿蘸汁的料碗，似乎聽懂了她的期盼，在與涼水的交融中，四散開來，沾滿瓷碗的內壁，并且怎么洗，也無法完全清除。

似乎感覺到了，一點溫馨，一點安撫還有一點愛憐，蘇莫確實無微不至，或許這就是愛情，新的愛情，是沒有被趙佳棲的面影，沾染著的愛情。

“料碗這樣洗是不對的。”

身旁的蘇莫，忽然開口，溫婉的語氣，輕撫著耳畔，盡管已經不算新鮮，可是此刻卻感覺到有點甜蜜。

“還是給我吧，料碗不停的用涼水沖洗才會干凈。”

蘇莫將洗干凈的碟子，放置到一旁的灶臺上，秦傾愣了一下，隨即將手里的料碗交給了他。

“你確定嗎？”

“確定，我想說沾染油污會傷手，女人的手還是細膩一些為好。”

“那你洗吧。”

聲音不冷也不熱，并沒有之前閑談時隱約間透露出來的開心，似乎又回到了平常相處時的模樣，秦傾也覺察到了情緒的變化，卻并不想著再次補償蘇莫，而是走出廚房，站在院子里。

外面的天空比起廚房內亮堂一些，光線肆無忌憚的穿梭在空氣中，可惜的是，今天的云遮天蔽日，能穿透進這方天地的光線畢竟只是少數，而若不幸淪為少數的一類，悲傷也就不再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