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昌王子案結案之后，靖王軍就頂上了晏夫人。

晏夫人也早有準備，設法逃出了京城。

靖王軍一路追隨，直到真定府。

趙君悅與徐子儀火速趕到真定府，又聽聞晏夫人與一伙人繼續往北去了。

“徐令君，只怕晏夫人真的要到遼國境內了。”

“其實我在想，抓住她又能如何呢？哪怕嚴刑逼供，也不過是挖出幾個名字，能那么容易抓出所有潛伏在京中的遼國細作么？”

“也是沒錯。但至少首惡能除，找到晏夫人，找到曹江便是大功一件了。”

披星戴月追趕了數天。

如今離開汴京已有千里，又是一個深夜，人困馬乏，趙君悅讓眾人休息。指派了斥候去附近村落購買糧食

趙君悅回到營地，躺靠在馬背上。

徐子儀已經睡著，朦朧中發現趙君悅回來，情不自禁笑著問：“小可愛……來睡嗎……”

趙君悅望著他努力想要醒過來的樣子，本是清俊的側臉，現在毫無防備，便伸手戳了戳他的酒窩：“好好睡吧。”

值守的靖王龍衛有見到這情形的，就問其他人。人回說，趙小郡主和徐令君從皇宮中回來時，都同乘一匹馬呢，還能有什么事？

趙君悅這些天的新愛好就是看徐子儀沉睡的模樣，然后安心地睡去。

官家正式賜婚，趙君悅未拒，徐子儀欣然領命。若不是兩人當即要出發追敵，恐怕次日就得提親了。

提親的準備工作便交給了父親徐業。

有官家賜婚，老爺自然高興，報給了祖父。

祖父只說：靖王啊，他家孫女一定漂亮，沒問題。好好準備聘禮，要比京中最大的規格辦，就是注意別僭越到官家。

好嘞，徐家都是顏控么？

靖王軍的斥候身穿便裝來到了附近的村莊，深夜中仍有旅店開著。

“掌柜的，干糧、肉干有沒有？各來十斤。”

“店里存貨不多。這位小兄弟要那么多做什么？現在都已是子時了。”

“家里遠，一次買多一些。現在有多少？”

“兩斤米餅，一斤梅子肉干。”

“好，先包上。一共多錢？”

“三兩銀子。”

“挺貴啊。掌柜你這是宰我吧？”

“呵呵，米餅、肉干都是店里做的，附近客人多了，自然賣得貴了。又不是家里做的地攤貨。”

“好吧，拿去。”

斥候從銅錢中翻出碎銀給支付了。

掌柜清點完畢，喊醒了一旁睡覺的小二，讓他去準備了。

“小兄弟，家在哪里啊？”

“掌柜的，我先小睡一會兒，下次早些來再和你嘮啊。”

“好、好好。”

斥候坐到桌上，微閉雙目假寐。

少許過后，小二取了包袱出來。

斥候取了包袱就告辭離開。

掌柜立即正色吩咐小二：“快讓人跟上他。”

“我看他沒什么問題啊。”

“深夜買干糧，能沒問題嗎？三兩銀子都要了，說不定就是追燕夫人的。”

“好！”

人追趕斥候，卻發現斥候往北鉆入樹林，再追尋一陣便不見蹤影了。

斥候北繞了一大圈才回到營地。

“趙小郡主！趙小郡主！”

“怎么了？”

“剛才去的村莊旅店有些問題。問了好多不該問的，后來似乎還有人追蹤我，我繞了一大圈給甩開了。只怕從這往北，有不少村莊已經被滲透了。”

徐子儀也已經醒來，聽著斥候匯報情況，默默聽趙君悅的想法。

趙君悅點頭說：“比過去滲透得更深了……當年隨爺爺征戰時候，確實有發現這樣的情況。但都是在接近邊疆地帶，沒想到現在距離邊境數百里外，都有遼國細作滲透。”

“可能不是細作了……”

“而是內奸嗎？”

“嗯。”

趙君悅嘆了口氣，見徐子儀已經醒來，便說：“徐令君怎么看？”

徐子儀笑了笑：“還能怎么看？這地近遼遠京，若不是澶淵之盟，隨時可能被遼國進犯，生計上更是依靠宋遼通商貿易存活。如今雖然算太平，但相比汴京收取此地賦稅，反倒是遼國商人給了百姓生計。唉……實乃我大宋之悲哀。”

“徐令君……你這么說，像我們是壞人似的。”

“我們當然不是壞人。大宋連年進貢歲幣，讓宋遼免于戰爭，才使得這一方百姓安泰。可惜燕云十六州外，雨水不足，無法耕種，因此駐軍難以為繼，將會消耗大量民力物力。”

“可是，燕云十六州都拿不下來，何談北漠呢？”

“嗯。燕云十六州需要民力，若能一路修剪城池往北推進，無數城池相互照應，便能實現以少敵多。長城便是如此。可是，興建城池也需要錢。天下大事，無不需要搞錢。”

趙君悅笑了：“搞錢……？你怎么總有那么多怪詞兒。”

徐子儀撓頭：“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么說挺順溜。”

“徐令君……”趙君悅伸手挽在徐子儀的手臂，“你說，天下征伐究竟為了什么呢？”

“唯利是圖罷了。大宋如今安定，或多或少是仁宗那么多年沒有個人貪欲。可是，門閥世家，當地各族呢？遼國、西夏呢？大宋真能就這么下去么？所以才有了慶歷新政。可惜……外公主持的慶歷新政終究失敗了。”

“……徐令君為什么相信改革呢？司馬老先生卻一直反對。”

“司馬老先生自己是一個完人，可他卻要求所有和他都一樣，那怎么可能？不經商、不斂財，依靠俸祿，幾畝薄田，子女早亡，孫女也……”

“呆瓜。”

“嗯？”

“你告訴我，你想做什么？”

趙君悅溫柔地望著徐子儀，眼中的諸天星辰合起了一半，讓人安心。

她就要成為我的妻子了呢……時隔三年多，終于遂愿。

能與她一同望著清澈的漫天星辰便是最幸福的事。

“小可愛呀，我真沒有什么經天緯地之才，我只希望可以保全一方平安就好了。”

“保全一方平安？”

“嗯。天下太大了，我做不到。但保全一方平安，我或許可以。”

“那你答應我。這一生，只有我一人，好不好？”

“我答應你。”

“嗯。還有……”

“什么？”

“以后不準再一個人做危險的事情了。我不想親身經歷一次，提心吊膽地盼望你活著的感覺……如果世間還有斷龍崖，我也要陪你一起。什么龍潭虎穴，我都要在你身邊。”

“趙小郡主，你怎么說情話都不臉紅？”

“嗯。本郡主憑什么要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