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索恩號事件的曝光,令夷人顏面無存。
拉里詹金斯全球貿(mào)易公司也在當(dāng)天被租界查封。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這家公司不過是一個空殼子而已。
公司總裁唐積遜失蹤不見,使得案情也隨之停滯。根據(jù)李溪安的推測,這家公司肯定是不可能存在了,但接下來,它可能會換個地方,換個名字,繼續(xù)從事人口販賣的貿(mào)易。
至于阿美國鐵路運輸公司,由于身處阿美國,大真朝對此也無可奈何。
只是,輿情洶涌,伴隨著四家影響力巨大的夷文報紙報道,阿美國鐵路運輸公司也隨之暴露了大量的問題。
一時間,大西洲各國報紙紛紛派遣記者前往阿美國,對這家公司進(jìn)行追蹤報道。而阿美國zf,在大西洲各國的施壓之下,不得已開啟了對這家鐵路運輸公司的調(diào)查。
……
夜幕,降臨。
李溪安和李彥互道晚安后,就回到臥室,緊閉房門。
他推開窗子,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然后把旺財召喚進(jìn)來。
李彥回家已經(jīng)三天了,卻不知道家里已經(jīng)添丁進(jìn)口,又多了一個生靈。
旺財平時就趴在屋頂上,也不露面。
夜深了,它偶爾跑去河灘,跳進(jìn)粵江玩耍,但從未在人前顯露。
李溪安把它喚進(jìn)了臥室之后,綠仙也跟著進(jìn)來了。
兩只小狗,體型有大了些,蹲坐在李溪安身邊,好奇看著他手里的旺財。
李溪安打開書桌,從里面取出一個盒子。
盒子里分門別類的放著六個小盒子,每一個小盒子里面,則是李溪安費盡心思,從幾個夷人報紙記者身上搜集來的媒介。
“弗蘭格·馬西莫!”
李溪安打開一個盒子,嘴角微微翹起。
他自言自語道:“今天,就從你開始吧。”
旺財口中,噴出一團火焰,漂浮在半空中。
李溪安把盒子里的媒介物丟進(jìn)了火焰里,只見橘紅色的火焰慢慢轉(zhuǎn)變成了藍(lán)色,而媒介物在火焰中,也化作虛無。
一個金發(fā)深目的夷人男子,出現(xiàn)在了火焰里,他正在叼著煙斗,翻閱報紙。
“一夢黃粱術(shù)!”
李溪安雙手掐好手訣,慢慢閉上眼睛。
火焰中的男子,打了個哈欠,也隨之閉上了雙眼。
他,做了一個夢,但好像又不是夢,而是他真實的經(jīng)歷。
“杰弗遜教授,在你看來,阿美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國家呢?”
他坐在一間房間的椅子上,對面是一個面目慈祥,滿頭白發(fā),還生著絡(luò)腮胡子的老人。
嗯,就是KFC老爺爺。
“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從阿美國的誕生說起……”
KFC,不對,杰弗遜老爺爺用一種溫和,卻能讓人記憶深刻的聲音,侃侃而談。
他談到了阿美國的誕生,談到了阿美國的發(fā)展,談到了那些年阿美國人對阿美洲本地土著的血腥屠殺。
“經(jīng)過這二百年的積累,阿美國正在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追趕著大西洲。或許它還有差距,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們已經(jīng)可以快要觸摸到我們的脖子。而大西洲各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認(rèn)識到這一點。他們以文明人自居,可不要忘記了,那些阿美人正在用席卷阿美洲西部的野蠻方式向我們發(fā)起沖擊。而今大西洲各國,正陷入重重矛盾之中,戰(zhàn)爭的號角聲已隱約可聞。當(dāng)我們的文明陷入戰(zhàn)火之中時,阿美國則可以遠(yuǎn)在大洋彼岸,拼命的抽我們的血,吸取我們的養(yǎng)分,并且伴隨著戰(zhàn)爭,一步步超越我們,最終成為主宰。”
弗蘭格有些難以置信,道:“有這么可怕嗎?”
“大西洲經(jīng)過這些年的發(fā)展,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瓶頸。而阿美國占居了地理的優(yōu)勢,同時還擁有廣袤的阿美洲土地。想想看,他們有金錢,有資源。再吸收了我們的文明和人力之后,將再也無法被控制。”
杰弗遜又談及阿美國鐵路運輸公司,提出了許多有趣的見解。
兩個人就這樣坐在房間里,時而討論,時而爭辯,一直到……
陽光,從窗戶照射進(jìn)房間,照在了弗蘭格的臉上。
他的眼睛動了動,慢慢醒來。
呆呆坐在椅子上,腦海中還在不斷回響著杰弗遜教授的聲音。
他突然笑了起來。
杰弗遜教授,果然是一個博學(xué)的人。
昨天和他在費克斯酒店的談話,的確是發(fā)人深省。
嗯,今天的頭條,就用‘和杰弗遜教授談阿美國’為標(biāo)題,相信一定會引起轟動。
弗蘭格想到這里,從椅子上站起來。
昨天又沒有休息好!
他伸了個懶腰,從椅背上拿起外套,吹著口哨便走出了房間。
這,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啊……
……
李溪安清早開著車,來到了縣衙。
氣氛有點凝重!
“怎么了?”
他走進(jìn)縣衙大門,看著行色匆匆的人們,疑惑問道。
崔老生遞給他一張報紙,輕聲道:“馬尾那邊發(fā)現(xiàn)了近千名豬仔,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粵州人。新聞報道出來了,這些人都是被人從霍索恩號上解救下來的豬仔……總督府已經(jīng)下令,命縣老爺追查此事。剛才阿釗被一大早叫過去,狠狠的罵了一頓。這不,你還沒來,阿釗就帶著人出門了。看這樣子,接下來都不會輕松了!丟,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啊。”
李溪安從崔老生手里接過報紙,就看到封面的照片。
一群衣衫襤褸的豬仔,正茫然不知所措的聚在一處……
“阿安!”
施欣德今天也來的很早,站在主簿廨門口,沖李溪安招手。
“報紙看過了?”
“剛看了一眼,具體情況還不是很了解。”
“我現(xiàn)在帶人去見一下伍士章,你在這邊守著,不要出去,有什么事情,你酌情處理吧。”
“是!”
李溪安也知道,他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翹班。
不過,該辦的事情都已經(jīng)辦了,接下來怎么收尾,就不是他能夠做主的事情。
反正他是個管殺不管埋,天塌了也有總督府的人頂著,只要他不暴露,一切都好說。
走進(jìn)辦公室,李溪安讓白役拿了一個火盆過來,放上水壺開始燒水。
他處理了幾分公文,就坐在火盆邊上,看著報紙,喝著茶。
屋外,腳步聲響起,尤和泰走了進(jìn)來。
“阿安,還是你清閑。”
他說著話,一屁股坐下來。
李溪安也不啰嗦,把報紙放在一旁,給他倒了一盅茶。
“鴨屎香,這是第三泡,滋味正好。”
尤和泰不客氣,端起茶盅,滋溜一口。
滾燙的茶水,讓他一下子精神起來。
他放下杯子就訴起苦來:“你說這什么世道,這些洋鬼子抓我們的人賣去金山,簡直是無法無天。”
李溪安給他倒了一盅茶,輕聲道:“老尤,這是沒辦法的事。拳頭軟,就得被人欺負(fù)。”
他說著,自己喝了一口茶。
“對了,你今天忙些什么?”
“給人幫忙,馬尾那邊送來了公函,讓咱們協(xié)助配合。他們那邊現(xiàn)在有三四百粵州本地人,其中還有一百多個粵州縣的人。咱們要核查信息,然后把那些人接回來。喏,縣太爺常年不見人影,今天都跑出來公干了。老姚那邊也得了通知,明后天就得動身,前往馬尾接人。”
“老姚親自過去嗎?”
“沒辦法,衙門里現(xiàn)在沒人了。”
李溪安一蹙眉,輕聲道:“沒人?我看大家都在啊。”
“都在又有什么用處?”尤和泰點了一支香煙,狠狠抽了一口。
他低聲道:“曹頭和陳頭都上街了,從昨天開始,全天候巡查,擔(dān)心消息傳開,有別有用心之人鬧事。各房都要配合,在做好本職事情的同時,隨時要準(zhǔn)備上街去巡邏。老姚現(xiàn)在恨不得一個人頂兩個人用。光是那份協(xié)查公函,就讓他頭大無比。之前還有人報案失蹤,現(xiàn)在一看,全TMD是被當(dāng)成了豬仔。對了,老姚讓我轉(zhuǎn)告,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誰?”
“你上次不是讓他幫忙找什么張,張……”
“張黑仔?”
“嗯,就是他,他在馬尾,也是被人抓走了。”
“他們怎么會去了馬尾?”
尤和泰掐滅了煙頭,丟進(jìn)火盆里。
“這就不清楚了,據(jù)馬尾那邊的消息,這些人被送到了靠近馬尾的一座島上。所有人都渾渾噩噩,只記得他們被丟進(jìn)了船艙里,至于怎么到的馬尾,全都是一問三不知。老姚是不太想去,一來長途跋涉的不舒服,二來他也不想奔波。可縣太爺吩咐下來的事情,他也推脫不掉。剛才我過來的時候,他還在那邊發(fā)脾氣呢。呵呵,有什么用,還是得去。”
看樣子,伍元慶他們已經(jīng)安全撤離了!
“你知道不,據(jù)馬尾那邊傳來的消息,這里面可能有術(shù)士在幫忙。”
“術(shù)士?”
“是啊,要不然老姚不想去,也是害怕。”
尤和泰說完,就站了起來。
“好了,我那邊還一堆事,過來找你聊聊天,放松一下。”
“沒關(guān)系,想來隨時可以來。”
李溪安笑著起身,把尤和泰送出門。
他回到火盆旁邊,又泡了一壺茶,再次拿起報紙。
“對了,還有個事,老姚讓我提醒你。”
尤和泰又突然回來,站在大門外道:“你住租界,最近要小心一些。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害怕這件事真要捅開了,估摸著下面的老百姓會有反應(yīng)。這次事關(guān)夷人,弄不好會有人沖擊租界。”
沖擊租界?
李溪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冷秋讓他聯(lián)系紅燈教?
他心里有些悸動,忙起身走到尤和泰身邊,摟著尤和泰的肩膀道:“老尤,說起來有一件事,想要向你打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