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霄艱難起身,笑道:“謝公子好意,奈何軍務繁忙,今日前來已是擅離職守。”
白林環視一圈,笑道:“看來今日來的都是董將軍的心腹。”
董霄道:“公子聰明,這些確實都是我的心腹,但長時間離營,終是不妥,想必公子也知道我的處境。”說完他掃了一眼王博真。
白林立刻反應過來,心道,董霄前來應該是為了破局,自身的困局。他看了老王一眼,是在暗示這是老王的安排,即便有所圖,這個人情我還是得領的,畢竟是拼了性命的。
白林拱手道:“也好,今日就此別過,最晚后日,我會親自登門,到時再與將軍詳談。”
頓了頓,他又道“還望將軍暫時隱忍,莫要沖動行事。”
董霄大喜,拜別了白林與大柱國,領著一群傷兵回了大營。
白林安排人將顧順清送回白府修養,轉身走向殘破的后堂。
王博真伸了伸手,對著白林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道:“你,不想與我說說話嗎?”聲音有些怯。
白林腳步頓住,沒有回頭,淡淡地說道:“你要是想來,就來吧。”言罷,繼續朝后堂走去。
他其實也有許多話要問,只是覺得有些尷尬。回憶過往的十八年,白家逐漸沒落,遭劉立中欺壓,山賊劫掠,外來商戶擠兌,皆是因為家中沒一個主心骨,柳新月帶著他苦苦支撐。
現在,他時來運轉,融合一個新的靈魂,讓他的命運軌跡終于朝向光明延伸。然而,今日這一戰讓他徹底明白,這是一個尚武的世界,沒有實力,終究是一捧黃土。
白林跨進門檻,突然,一根房梁轟然砸落,他還沒來得及抬頭,一道黑影瞬間擊碎了那根圓木,護住了他。
“謝謝!”白林輕描淡寫地道了句謝,繼續朝里走去。
“白...林兒,你是不是很恨爹。”王博真問道。
“爹?你要是想讓我叫爹,那就請回吧,慢走不送。”白林傲嬌地坐在椅子上,吹去茶杯蓋上的塵土,淺啜一口。
王博真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你這脾氣,真像你娘,話中總是帶著刺。”
白林抬手道:“我娘是柳新月,別來跟我套近乎。”
王博真陪笑,道:“是是是,你柳姨確實不錯,這么多年,含辛茹苦,對你很好,是個不錯的女子。”
白林心中吐槽,大柱國同志,你剛才的威風八面呢?臨危不懼呢?現場教學呢?為了擺脫尷尬,他直切主題,問道:“董霄是你安排的?”
王博真答道:“是我安排的,結個善緣,我想著,你既然已經入局,便想讓你站的高點,保險。”說完,老王怯怯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方。
爬上房梁當鬼去?白林心中毒舌一句,嘴上卻道:“這么說來,你知道今晚有刺客,還知道刺客是何人?
王博真道:“這個一時說不清楚,這么說吧,在天下諸國之間有一張網,無邊無際的網,每個人都是一只蜘蛛,同時也是別的蜘蛛的獵物。”
有些晦澀,但白林還是聽懂了,他隱約明白,這個世界就是被這張大網操縱的。
沉吟片刻,白林問:“這網叫什么?”
王博真低頭,小聲道:“夜幕,一個龐大的組織,你我就在一個角落。”他一邊說,一邊在滿是灰塵的桌子上畫了一個大圈,又在邊緣處畫了一個小圈,并且用手指點了點那個小圈。
白林問:“那我要做什么?”他已經意識到,他離低調茍且的夢想已經漸行漸遠,高大的圍墻擋得住士兵,卻擋不住高品武者,今晚的刺客就是例子。
王博真道:“保住大皖,保住自己的命,若大皖不可保,那就保住自己的命,什么都可以拋棄。”
“所以,我就是被你拋棄的棋子?”白林用嘲諷的語氣問道。
王博真臉色黯然,道:“林兒,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爹,我都得告訴你實情。”
咦,瓜香?白林聞到了久違的瓜香,雖然這瓜不保熟,畢竟是自己父母,但他一顆八卦的心正在不斷地催促。
內心狂跳,表面上,白林竭力保持平靜,說道:“說說看,說的精彩,我沒準會考慮放過你。”
王博真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龍牙國戰后,王師凱旋歸來。途經鵝頸山脈,太子遇刺,我為護駕,身受重傷。當時你娘已經懷了你,危在旦夕。”
白林坐直了身子,王博真扣著桌面,臉色難看,繼續說道:“一個高大的黑衣人持槍刺向你娘,我拋開太子,燃魂聚氣,與那人死斗,擊殺了他,后來我才知道那人便是大烏四祭司之一的狼祭司。”
“然后呢?”白林瞪大眼睛,渾身繃緊。
王博真繼續道:“然后,我眼睜睜的看著太子被刺死,卻無能為力。”說罷,他拍著桌面咬牙切齒。
“然后呢?”白林催促。
王博真道:“然后又來了兩個刺客,都是三品超凡境,我當時已經絕望,誰知,山脈崩裂,飛出一條百丈金龍,吐出龍珠撞向兩個刺客,刺客重傷逃走,那金龍的龍氣受損,潰散,真身化作一道黑影遁入山脈。”
白林忽然想起了山洞里的黑蛟,頭生雙角,但實力與老王口中的金龍相差甚遠。
王博真繼續道:“那之后我回到了青州府,將你娘偷偷的安排到一個參軍家中,也就是白晚舟。”
這時,腳步聲響起,一個女聲傳來:“大柱國好深的心思。”
白林與王博真齊齊抬頭看去進來的是柳新月,她面色難看,冷冷地看了王博真一眼,戲謔地說道:“你把我丟給那登徒子,原來竟是這個目的。”
王博真起身,不看她,哼了一聲,道:“你不是嫌武夫粗鄙嗎?白晚舟是個秀才,豈不正合你意?”
等等,我的瓜還沒熟。白林腹誹一句,說道:“娘,讓他說完。”
柳新月冷著臉看向一邊,不說話。
良久,王博真道:“不久,你娘生下了你,再之后她就不知所蹤了。”
白林沉默片刻,忽然發現了破綻,急忙說道:“不對呀,你不是已有一雙兒女,與我同齡,半春和金蓮。”
王博真瞇起眼,湊過來,低聲道:“他們兩個姓白。”
姓白?白林和柳新月同時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圓,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