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除雪工具可不是鐵锨，而是一塊木板后面釘著一根木棍，用這玩意推雪，一下子能夠推一大面……當然，鐵锨和碎冰用的鎬頭也得帶著，有備無患。

吉春是也是東北，周秉昆那也是見過大雪的人，可能是因為城市之中樓房林立的原因，吉春的雪根本沒法跟北大荒比，那風裹著雪硬生生的從脖領子、袖口、衣襟往里面灌，打在臉上跟鈍刀子似的，皮膚若是嫰一點兒的，都能在皮膚上割出血檁子來。

剛才往連部廣播室就幾步路，穿個大衣戴著棉帽就行了，可現在嘛……周秉昆把風鏡和口罩都戴上了，冷眼一看都認不出是誰來了。

“秉昆，你這鏡子不錯，還有嗎？”肖國慶問道。

“沒了，回頭我讓家里捎一個過來。”周秉昆說道。

“算啦。”肖國慶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估計那玩意兒挺貴的。

知青們開始集合，周秉昆四處張望……看到了，女知青一班也出來集合了，鄭娟也是全副武裝，只不過她們班每個人的臉上都戴了一副口罩……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崽賣爺田，她是一點兒不心疼啊。

說笑話，周秉昆還真沒那么小氣，班里如果不是有那么幾個鬧心的在，他可能也會多拿出幾個來……不過北大荒的風雪確實是厲害，有那剛來不久的，手、腳、臉上，都出現凍瘡也不奇怪。

各班點名完畢后，眾人紛紛上車……好在汽車是帶棚子的，上車之后，多少能擋住點兒風雪，只是那‘嗚嗚’的風聲聽起來有些滲人得慌，讓人心煩意亂的。

“班長，你剛才去開會，到底是咋回事兒啊？”一名知青問旁邊的古向宇。

“好像是一列火車被大雪埋住了，沒法兒開動了。”古向宇說道。

“哎呀，把火車都埋住了，那得多大的雪？”盧興民在一旁驚呼。

“沒那么玄乎。”

肖國慶看了他一眼：“十有八九是把鐵軌埋住了，或者把列車什么關鍵部件凍住了。”

“這沒道理嘛，火車一直在開，摩擦產生熱量怎么會被凍住呢？”盧興民還挺較真兒的。

周秉昆聽不下去了：“肖國慶不是說了嘛，鐵軌被雪埋住了，司機肯定是組織乘客下去鏟雪了，結果機車又被凍住了，然后雪又下大了，這都趕到一塊兒了。”

嗯，這個說法似乎有理，眾人紛紛點頭。

風雪太大了，遠處白茫茫的一片——風卷著雪從地面上呼嘯而過，就像是刮起了一道白煙似的，在空曠的原野中，顯得十分壯觀，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大雪的覆蓋和風雪的遮掩下，許多平時的地標都已經無法辨識了，就算是老司機在行車的時候，也得小心翼翼，至于速度……那更是一言難盡了。

“這也太慢了吧！”

天很冷，等待更是讓人心煩氣躁，汽車都跟蝸牛爬似的，讓人恨不能跳下車先跑為快，幸好眾人的水壺里都灌滿了熱水放在大衣里面，饒是如此，眾人露在外面的臉也凍得發木。

“秉昆，你那個口罩有用不？”肖國慶摘下手套用手捂著臉問道。

“多少有點兒用。這就跟衣服似的，穿件衣服就比不穿衣服能暖和一些。”周秉昆說道。

“那……把你那件衣服借給我穿穿唄？”肖國慶說道。

“嘁，平時我戴的時候，你們又說這個又說那個的，現在啊……”

周秉昆從懷里掏出一大疊，“班長，把這個分分吧，全連我分不了，全班還湊合。”

他拿出來的是一種特制的防風御寒口罩，雖然說周秉昆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生產這個的，但這玩意確實不是什么黑科技，就是一種專用口罩。

這些口罩被周秉昆揣在懷里，一個個都熱乎乎的，古向宇這次還像個辦事兒的樣子，每個人都發了之后，自己才戴上一個。

車上不只有一班的知青，可周秉昆真的沒辦法準備太多……給誰不給誰？

有口罩緩沖，就連呼吸都覺得暖和了一些……當然，這十有八九是種錯覺，但皮膚終于不用直面冷空氣了，而且張嘴說話也不怕灌風了。

原本兩、三個小時的路程，現在用了翻倍的時間，知青們下車的時候，有不少人就跟凍僵了似的，這真是……還不知道是誰救誰呢！

二連是最近，也最先趕到的，見到他們的汽車后，車廂里的人都歡呼了起來，列車長和幾位帶隊的知青隊長從車上下來跟眾人交接，開始迅速地把抗寒物資……諸如大衣、被褥、熱水之類的往車上搬。

郝冬梅帶著十多位女知青先把所有的熱水袋、熱水壺送上列車進行分發，這個時候，一口熱水就有可能救到一條性命，讓一具被嚴寒侵襲的身體恢復活力。

“同志，這四個熱水袋麻煩你分配給最需要的人……”

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從側后方響起，郝冬梅轉過身去，赫然看到一個頭、臉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隨即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冬梅姐，你怎么在這里？”

郝冬梅愣了一下，還沒等她想起這個人是誰，來人已經將臉上的口罩和風鏡摘下來……“周秉昆！”郝冬梅帶著幾分驚喜地叫了出來。

“冬梅姐，你怎么會在這趟列車上？”周秉昆訝然問道。

“我是知青啊……你沒收到秉義的信？”郝冬梅問道。

“沒。我哥什么時候給我寫的信？”周秉昆問道。

“我出發的前幾天……現在沒時間，等會兒再說。”郝冬梅說道。

“等會兒……”

周秉昆從兜里又掏摸出一副風鏡和一只口罩塞給郝冬梅，然后又掏出一副皮手套給她：“冬梅姐，別說我給的，省得我那些戰友說我偏心。”

“明白。”郝冬梅連忙把東西接過來。

“那你忙，我先鏟雪去。”周秉昆也沒時間跟郝冬梅多說，把水袋和水壺給她后就匆匆地下車了。

“郝冬梅，那誰啊？”謝文英問道。

“吉春的一個知青，正好認識。”

郝冬梅沒有說是男朋友的弟弟，時局.動.蕩，她相信周秉義，但是……有些事情還是緩緩再說吧，她怕謝文英再問，轉移話題道：“那個董衛紅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