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杰善回到家的時候,他的阿公鐘炎和母親鐘淑倩都已在府中了,鐘杰善一回來就被抓了個正著。
鐘炎素來嚴厲,性格古板,一見自家愛孫渾渾噩噩地從外面回來,還一身墻灰衣冠不整,頓時生出“恨鐵不成鋼”的怒意,數落起來:“你最近怎么回事?一天天的渾渾噩噩,就知道溜出去瞎跑,你難道不知道馬上就是什么日子了?好不容易重新有個機會,你知道別家的孩子都在拼命嗎?你倒好……你是不是覺得鐘挽靈一病不起,你就穩了?底下可多的是想上來的人,而且鐘挽靈那丫頭最近也有康復的跡象了!”
鐘淑倩也是看得焦心,但是畢竟心疼兒子,還是上前拉住自己易怒的父親,勸道:“爹,別說了,我看善兒也有所覺悟的。先吃飯吧。”
“他這哪里像有所覺悟的樣子?”鐘炎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鐘杰善還想罵,卻也不想傷了女兒的心,只能一拄拐杖,氣道,“嗐!先吃飯吧。”
鐘杰善也知道最近佬仙門中風起云涌,許多同輩都鉚足了勁,一門心思地準備著,互相競爭著,甚至各種小手段小詭計頻出,爭斗爭吵更是接連不斷。長老會不得不頒布不許同門械斗的禁令,可私下決斗仍是屢見不鮮,甚至有人因此負傷受殘。
你問為什么?
原因很簡單,十年之期即將來了。
修仙界的第一大事,玄天遴選,即將到來了。
玄天遴選的規則很簡單。
基本和各大分院的選拔制度差不多,差別只是多了一個考場,一共有兩個考區——麒麟賽和龍鳳斗。麒麟賽是修仙宗門推舉的考場,上清宗認可的修仙宗門都可推舉一名候選參加考核,主要考核的是被推舉的生源是否達到標準,這個標準并不是很高,只要是小周天修士就可以了。另一個考區龍鳳斗,面對的是散修和非修仙世家出生的修仙弟子,大多是江湖人士或是世家弟子拜入仙門的人。這個考場就要嚴格很多,采用的是擂臺淘汰制,最后錄取的人數也僅僅三名。但不得不承認,天下之大,隔三差五總是會有一些奇才,雖是出身平凡,卻自有一番奇遇。當然這種人是鳳毛麟角的。
麒麟賽和龍鳳斗考核的難度,可謂是一個天一個地。修仙宗門的子弟自然是希望可以走前者。畢竟誰也不知道,龍鳳斗時會不會突然殺出個什么天選之子。
所以,各派子弟自然是牟足了勁去爭各派的推薦名額,誰都不想去龍鳳斗。
可是,這麒麟賽的名額又何嘗是容易得來。
鐘杰善實在是不明白,為何所有人會為了這個名額什么事都做得出來,親友反目、手足相殘,甚至殺人……鐘杰善不懂,他也不想懂。這個世上除了進入更好更高的仙門就沒有更有意義的事情了嗎?難道就沒有比這些名額更加珍貴的東西了嗎?
顯然,只有他這么覺得。比起他想的這些問題,其他人關注的則是別的問題。
“爹,就沒有辦法讓長老會換種選拔方式嗎?”鐘淑倩惴惴不安地問鐘炎。
鐘炎有些不理解。“換種?換哪種。”
鐘淑倩一邊和侍女一起把晚膳擺上圓桌,一邊用眼睛比了比橋口的方向。
老太君斷七后,橋口宗門前的兩塊長碑就會換榜。這榜與之前并沒有太大不同,也就是展示的佬仙門宗門弟子術法以及靈修境界的排行,只是排名的范圍從十八歲拓展到了三十歲,也就是競爭更加激烈。
鐘炎以為她說的是參選年齡的事,道:“三十歲是大了一點,但是畢竟是十年一次的人選,有時候會有一代連出幾個優秀的人才。總有人會倒霉一些,得給他們留點余地。”鐘炎尋思著,杰善這一代恐怕就是如此。雖然老二家兩個小子確實耀眼,但是不可否認,這一代的小輩里,優秀的人并不少。他家杰善是一個,老三家的那對雙胞胎也不差。
鐘淑倩不以為然,畢竟失去這個機會就又要十年,又不是誰人都是金丹修士,青春永駐不在乎時間。尋常修士若是錯過十年,便是錯過終生,就算下一個十年被選上,也無法再與當年之人匹敵了。但是,她擔心的問題還不在這上。鐘家剛好經歷了一個斷層,上一輩,也就是鐘淑倩他們這輩,靈修基本已經定型,要冒頭的早就冒頭了,剩下的人多是沒什么出息。問題就在杰善這輩,鐘林家的兩個小輩實在太過礙事。
“我說的不是這,我說的是選拔的方法。”
“長久以來不都是用得這一套嗎?”鐘炎不理解地說道。
鐘淑倩一邊擺碗筷,有些不滿地嘟囔:“就是長久以來都不公平,才令人擔心。”
“不公平?”
鐘淑倩在自家父親身邊坐下,細細道來:“爹,前次臨安分閣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這兩塊內容,術法實用這塊完全就在鐘實掌控下,而鐘實早就被鄒水兒這個賤人拉攏了,你信不信玄星閣的榜首必然會是鐘佳男。”
鐘炎聽到鐘實的名字也是眉頭一皺。
“卜夢閣那邊好些,鐘澄叔叔雖然為人軟弱,卻還公正。只是,這也免不了人作假啊。”
“恩?”鐘炎的眉頭倏然皺緊,“怎么說?”
“你不覺得上次鐘佳男的突飛猛進很蹊蹺嗎?后來發生的靈修倒退的大笑話更是如此。”鐘淑倩用筷子碰了碰碗,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我懷疑鐘林那有人動了手腳。比方鐘淑娟,她是藥王谷的弟子。也許,這回她又做出了什么能夠令人強行突破境界的丹藥呢?”
鐘炎皺眉沉思。
鐘淑倩又用筷子輕敲了一下酒尊。“我看這個可能很大。上回她不都承認了嘛!還說什么她女兒沒用藥,沒用藥這么多年停滯不前?就是之前沒用,鐘佳男上次能作假,這次您能說鐘林家那兩小鬼不會作假嗎?”
鐘炎抬起手,打住自己女兒的話,若有所思道:“哎……倩兒,你想的我都明白。但鐘挽靈那個修為、那個氣場,是絕對做不了假的。月前你不也見著了嘛。”就當時看來,那丫頭別說是“杰”字輩中最強,只怕放眼整個鐘家都難有匹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