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愛是存在愧疚,但我更想給你一個家。”祁北遙深吸口氣,心臟按耐不住地狂跳,“你知不知道為了這一天我等了多久?我是真的想跟你和好。”
曾經幻想過千千萬萬次的童話故事的結尾展現在自己眼前,簡意眨了眨眼睛,真想懷疑自己在做夢,但此時又不得不面對。
她微微垂下眼,掩住眼里的難過。
他正在期待她的答復,卻聽見了她殘忍的話:“祁北遙,我不能跟你和好。”
“為什么?”他只想要個說法,明明他們現在男未婚,女未嫁。
“因為……”即使知道自己是錯的,簡意依舊艱難地說出口,“這不現實?!?
“不現實?哪里不現實?明明你答答應我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然后談談戀愛,商量商量婚事,領個證,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沒有誰能把我們分開?!逼畋边b依理據爭。
簡意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結婚?你是不是把結婚的事想得太容易了?
“這不是憑你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搞定的,這起碼是兩個家庭的事啊。”
祁北遙聽出她語氣中的質疑,蹙了蹙眉,很快又說:“只要你點個頭接受我,這些問題我都會解決的,我會讓我的家人接受你。絕對不會像當年一樣拒絕你。”
簡意卻輕輕地搖頭。
“你為什么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因為我真的不想再談沒有結果的戀愛了?!焙喴庋劾镆渤錆M了受傷,肩膀耷拉著,“這讓我覺得很累。齊墨琛的家庭都沒有接受我,何況你的家人呢?”
她又不是不知道,北城的祁家和安家是多有名望的家庭,憑什么接受她一個下流人。
祁北遙氣笑了:“你把我跟齊墨琛比么?簡意,我不是他,我能給你的是我一定能夠做到的,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我已經改變了,我不是十年前那個沒有本事的負心漢了!”
“你是變得有本事了,可我呢,我只是有了一份糊口的工作,沒有大學的文憑,甚至連完整的高中學歷都沒有,我也不善交際,不懂人情世故,這樣我憑什么讓他們改變對我的看法?”
簡意說得很大聲,她克制著自己不發脾氣,但又免不了和他爭:“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也想活得有尊嚴!但跟你在一起我得到的都是別人對我的侮辱,他們指著我的脊梁骨說我不配,我還什么都沒做就背上了罵名。我真的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
她為什么害怕和他在一起?她怎么不怕。
聞言,祁北遙覺得心痛,他知道她的不易,可他不愿再放手了,他現在想做的只是護她周全,于是倔強地說:“簡意,你最后相信我一次,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我不想相信你?!彼宋亲?,仍固執己見。
“你為什么要跟十年前一樣膽怯?你只需要勇敢地向前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都可以替你擺平?!?
“祁北遙你別太自信!”
“簡意你別太懦弱!”他忽然拔高了嗓門。
祁北遙的耐心已經快用盡了,無論他如何苦口婆心地解釋,都無法讓她回頭。
“你不要沖我吼,我不想跟你吵架!”簡意悻悻地瞪他。
“你以為我想跟你吵?是你一直不聽勸。明明一件很簡單的事,你為什么要把它復雜化?”他真的想不通自己哪里講不清楚了。
“我已經拒你絕你了?!彼俅紊昝髯约旱膽B度。
“好,你拒絕我了?!逼畋边b后知后覺地難過,眼睛竟然濕了,他原來他剛剛的爭辯,都是因為不想接受這個結果么。
“你又憑什么一次次地拒絕我?曾經是我對不起你,現在我不過想要挽救這一切,偏編你連個機會都不給我?!?
他的不甘和委屈像尖刺一樣刺痛她,簡意看著他漸漸變得通紅的眼圈,開始內心局促不安。
“難道你還恨我?”他有些哽咽地問。
簡意飛快地說:“沒有,我沒恨過你。”
“那你還愛我嗎?”
“……”她有點遲疑。
“算了,你還是別說了,我怕我的心臟受不了?!?
祁北遙抬手捂住自己的臉,就差把心剖出來給她看了,幾乎要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最終還是選擇放過彼此。
兜兜轉轉,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簡意揪著自己的衣角,有時真希望他們沒有出現在彼此的世界里,不然也不會是愛而不得的下場了。
她終究看不得他傷心。
“祁北遙,其實你完全可以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成為你的妻子……”
他打斷她:“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又要生氣了。簡意,你拒絕我就算了,但你不能強求我愛上別人。”
重新整理好情緒,他只說:“真希望你有一天后悔今天所做的決定?!?
可是后悔又真的有用么?
時隔半個月,簡意對那天的談話依舊記憶猶新,常常想起他那天的悲傷和委屈,他一輩子的挫折恐怕都在她身上了。
如果一切都如初識,那或許他們早已各自安好。
“小意姐,小意姐,你發什么呆???”紀戀剛跨進工作室的大門,就看見她呆若木雞一般的表情,甚是不解,“你怎么和齊總分手以后,連玩手機都開始走神了?”
簡意匆忙收回飄走的思緒,怔怔地關掉手機,慢吞吞地說:“沒什么,就是想了點兒事情?!?
“哎呀,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你肯定會找到比齊總更好的人的?!凹o戀還以為是失戀的事,出聲安慰道。
簡意沒對工作室的人明說分手的緣由,訕訕而笑,起身逃避這個話題:“我先去準備一下,待會兒有個預約的客人?!?
這次的客人是位傾國做城的美人,瓜子臉,冷凝肌,丹鳳眼,五宮精致,身材高挑,媚而不妖,美而不艷,仙女下凡這樣的詞來形容她都不為過。
何忘要在后背上紋一串法語單詞。
因為刺青的樣式簡單,沒有過多的修飾,簡意很快替她勾好了線。
何忘一開始時保持著沉默,直到她拿出手機回復消息時,肩膀突然開始顫抖,細碎的哭泣聲從嫣紅的薄唇中溫出。
簡意有點詫異,手上的機器差點兒沒拿穩。
本想待她冷靜后再繼續,何忘卻哭得更加大聲,眼淚似斷線的珍珠,重重地砸到她的衣服上。
簡意連忙給她抽了幾張紙巾。
何忘接過:“謝謝,但是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不礙事的,你盡管發泄情緒吧,工作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必要的話,我可以出去?!?
“不……不用了,我想有個人陪著我,給他打個電話。”
“好?!焙喴獗惴畔鹿ぞ?,坐到了她旁邊。
何忘努力平復看自己的情緒,顫顫巍巍地按下一串號碼,惴惴不安地等待接聽。
響了十多秒,電話被接起,是個低沉的男聲:“喂?”
“季時桉,是我,何忘?!彼帽M了勇氣說出這句話。
聞言,那頭的人足足沉默了半分鐘,然后諷刺地笑了一聲:“我沒給你發請柬,你也真會挑時候,婚禮剛要開始?!?
“你……你真的要和寧晚晚結婚了嗎?”何忘仍不死心。
“不然呢?我辦個假婚禮給誰看?”
“可是……”何忘的眼淚再次決堤,“你明明對我說過,你這輩子都不會放棄我的?!?
季時桉被觸到逆鱗,話開始變得刺耳:“何忘,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錯?是你背棄我們的約定在先,現在憑什么轉過來指責我?
“老子當初掏心掏肺地對你好,到頭來你又是怎么對我的?妄想從前的待遇,是你自己癡人說夢?!?
聞言,她已泣不成聲:“我們真的沒可能了嗎?”
“沒可能了,這輩子都沒可能了。我季時桉玩得起,也放得下,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他已決絕地掛了電話。
何忘放下手機,捂住自己的臉失聲痛哭,卻擋不住眼淚從指縫間滑落,像個丟掉了至寶的孩子。
簡意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給她遞上紙巾。
等到何忘哭夠了,那一包紙巾也用完了。
“我知道我對不起他,更沒有臉面去乞求他的原諒,但一想到他成為別人的丈夫,我還是控制不住地難過,我還愛他,可他對我已經是徹底的失望了。”
何忘流盡了淚才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我永遠地失去他了?!?
她今天要刺的紋身不過是為了緬懷逝去的愛情。
看透了別人的故事,簡意竟也從中悟到了一絲苦澀,似乎愛而不得從來都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
她再次想起了祁北遙,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送走何忘以后,簡意也結束了這一天的工作,清洗完用過的工具,又接了一個房屋中介打來的電話——她租的小區太過老舊,這兩天連暖氣都不供了,想換套更好的房子。
約定好明天看房后,簡竟掛了電話。
紀戀見她沒事,便約她去喝酒。
“去哪兒喝?小酒館么?”簡意問。
“哎呀,那地方不適合年輕人,當然首選魅聲啦!”
“我看你不是去喝酒,是去泡賀朗的吧。”
據簡意所知,賀朗成功應聘上了魅聲的調酒師,而紀戀從一個月前就開展了對他的追求攻勢,奈何對方一直沒什么表示。
紀戀紅了臉:“看破不說破,小意姐,你到底去不去?”
“好好好,我就勉為其難陪你去吧?!?
魅聲的酒吧的規矩比較特殊,只有辦了VIP的會員才能自由出入
簡意之前在工作室同事的慫恿下也辦了一張卡,花了不下五位數的money,但因為本身的性格使然,她統共也沒來過幾次。
此時酒吧的中心區里,熱鬧非凡。
燈紅酒綠的世界勁歌和熱舞不斷,因為老板家有喜事,今晚酒水免費暢飲整夜歡呼。
“桉爺的婚禮真是花了大手筆呢,不但紅妝十里,豪車開路,連季氏和我們這群在酒吧打工的人都發了上千塊的紅包。“賀朗調著新品雞尾酒,一邊閃聊道。
“人人都說寧家的名媛好福氣,但也有不少人說這不過是桉爺向前女友的反將一軍?!?
“那這手段可謂是視金錢如糞士啊,資本家果然了不得?!奔o戀咬著吸管,漫不經心地說。
“誰知道呢,老板的心思也是我們打工人琢磨不透的?!辟R朗聳了聳肩,將調好的酒水倒入玻璃杯中,呈現碧藍的顏色,宛如天境,再加上一片檸檬。
“看起來不錯?!焙喴庹f。
“來一杯?”他將杯子推到她面前,
簡意舉起杯子抿了一口,清爽提神的淡酒:“嗯,好手藝。”
“謬贊了?!辟R朗謙遜地笑笑,又看向紀戀,“你要不要嘗嘗新口味?”
紀戀立即點了點頭,其實她的本意也不是為了來喝酒,可賀朗的酒她實在抗拒不了,又因為客人太多,他沒多少時間和她閑聊。
紀戀沒一會兒就喝嗨了,到了舞池中和加入群魔亂舞。
雞尾酒的度數不高,簡意喝了兩三杯,依然非常清醒,百無聊賴地支著下巴看手機。
不知是音樂聲太過吵鬧,或是今天她有些浮躁,簡意什么都沒看進去,干脆站起身來想換個清靜點兒的地方。
擔心紀戀找不到她,簡意硬著頭皮朝舞池中走去,想知會她一聲,卻透過狂歡的人群,看到了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