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被爸爸怒氣沖沖的樣子嚇到,躲在簡意身后不敢抬頭,只是怯懦地道歉:“爸爸對不起,你別生氣了。”
“這是生不生氣的問題嗎?!齊西西,我平常怎么教你的?誰叫你大半夜一個人跑出來的?遇到危險了怎么辦?你能一個人保護自己嗎?你有那樣的本事嗎?”
齊墨琛怒不可遏,完全沒有了平日里謙謙公子的模樣,對著孩子劈頭蓋臉的地指責。
“我平時是不是把你慣壞了?不打你就不知道錯是不是?”
“好啦,別說了!”簡意抱著西西止不住顫抖的身體,不禁喝止他。
齊墨琛不說話了,但胸口起伏得厲害,眼睛通紅又濕潤。
簡意看看他凌亂的發型和紅得不正常的臉色,隱約聞到了他身上濃重的酒氣,說:“你酒喝多了沖看孩子撒什么酒瘋?有話不能好好說么,我今晚先帶西西上我那去,順便和她好好談談,明天我再送她回去。”
他這個樣子根本沒法照顧好孩子。
“你怎么照顧她......”齊墨琛話說到一豐,扭過頭時才注意旁邊原來還有一個人,他恨得咬牙切齒的祁北遙。
后者手里抱著一件外衣,正冷冷地看著自己。
齊墨琛被他和簡意一起出現的畫面刺痛了眼,頓感挫傷,就像已經壓彎了的秸稈,來了最后的致命一擊,徹底倒下了。
他突然無話可說。
“西西,我們先回去。”簡意拉住西西的手,上車前不走提醒他,“客廳茶幾下的醫療箱里有醒酒藥,回去記得吃上一粒。”
西西向他揮手,“爸爸再見。”
只有祁北遙以冷眼相待,像是無聲的對抗,上車發動車子帶她們回家。
看看邁巴赫遠去的車身,齊墨琛所有壓抑的情緒終于在一瞬間爆發,胃里的酸楚翻江倒海地摧毀他僅利的理智。
他扶住電線桿毫無形象地嘔吐,然后是劇烈地咳嗽,恨不得咳出血來。
不然以什么來緩解他的心臟之痛呢。
回小區的路上,簡意挨著西西坐在后排。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但祁北遙一直擔心她受凍,頻頻地看向后視鏡。
西西裹在簡意的大外套里,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前方開車的祁北遙:“叔叔,你是小意媽媽的朋友嗎?”
“啊......算是吧。”突然被問,他有點措手不及。
“你很長時間沒見到小意媽媽了么?”
“……嗯。”
“所以你才一直在鏡子里偷看小意媽媽嗎?”
簡意揉揉西西毛昔茸的腦袋,輕聲制止道:“西西,別亂說話。”
西西吐了吐舌頭。
祁北遙最終在坐立不安中將車開回了小區,把車子停穩,他殷勤地下車替她們拉開車門。
簡意鉆出車,聞到了他身上隱約有酒氣,眉頭一皺:“你也喝酒了?”
“啊。“他尷尬地挑找了撓后頸,在她面前總像個無知的孩子,甚至連西西都不如。
“膽子夠大的。”她說,“上樓坐坐吧,吃點兒醒酒藥。”
話音剛落,祁北遙眼睛都亮了,跟在她們身后上樓,心都激動起來。
這是十年后他第一次踏進她的地盤,原來她租的房子就是他在樓下看到的最后熄燈的家。
房子面積比較小,但也是兩居室的設計,客廳就過分狹小,只放得下沙發和一張小木桌,屋子里布件不多,一切都被主人打理得井井有條。
“隨便坐,我先去燒壺熱水。”簡意給他拿了雙拖鞋。
祁北遙換上,不大不小,正合他的腳。
她轉身去收拾木桌上的電腦和稿件,接到齊墨琛電話的時候,她正在趕稿子,電腦也沒關就跑了出去。
屋子里開著地暖,可仍有點冷意,簡意擔心凍著這個大少爺,將臥室里的小電爐搬到客廳,插上電:“你先等等,我把西西哄睡以后給你拿醒酒藥,要不你自己拿吧,在那邊的柜子上。”
祁北遙難得再次體會到她的體貼,受寵若驚地擺擺手說:“不用了,我也沒喝多少。”
既然如此,簡意也隨他了,然后走進了主臥。
西西沒有睡著,睜著眼睛躺在床上。
簡意坐到她身邊,溫柔地摸摸她的頭:“西西,你今天為什么跟爸爸吵架?”
“因為爸爸很壞,他帶了一個陌生的阿姨回家!”
“那又怎么了?那個阿姨說不定是你爸爸的朋友啊。”
西西生氣地撅起嘴:“才不是呢!那個阿姨一看就不是好人,打扮得像電視里的狐貍精,還對爸爸動手動腳的,想要解爸爸的衣服,討厭死了!
“我看到她親爸爸的臉了,好討厭,我問她在干什么,那個阿姨卻說她在照顧爸爸。我才不信呢,我說爸爸只需要小意媽媽照顧。爸爸一下子就發老火了,不許我提小意媽媽的名字。
“爸爸吼我,我覺得很難過,可我不覺得我說錯了,我本來想打電話給小意媽媽的,但爸爸把手機沒收了,他不許我聯系你。”
西西終于感覺到哪里不對勁:“小意媽媽,你和爸爸怎么了?”
簡意愧疚地抱住西西:“對不起西西,我應該早一點告訴你的,其實我和你爸爸已經分開了。”
錯愕和失落瞬間蓄滿西西的眼眶:“為什么?小意媽媽不想要成為我的媽媽么?”
“不是因為你西西,大人的事情很復雜,并不是因為你而產生的。”
“那是爸爸做了不好的事情么?”
簡意正視著她的眼睛,耐心地解釋:“你爸爸是個很好的人,沒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
“可就是因為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我才沒有理由耽誤他,西西,是我不夠好,不夠資格做你的媽媽,你應該按交比我更好西西人來對待你和爸爸。”
“小意媽媽你對我很好啊。”西西還是不懂。
簡意心中苦澀,面對她時依然保持著客觀的說法:“愛,不是對一個人夠不夠好來衡量的,我很喜歡西西和你爸爸,但對你爸爸而言,這份喜歡沒有轉化成更深的愛,這對他是不公平的。
“他應該擁有一個比我更愛他的人,而不是搭伙過日子的同伴。西西,你長大后自然今明白的。”
現在的西西只是似懂非懂為地點了點頭:“小意媽媽,那我以后再也不能再見到你了嗎?”
“不,只要西西需要我,我還是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的。”
在簡意的不斷安撫下,西西最后沉沉睡去。
簡意給她掖好被子,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客廳里的人仍靠在沙發的一隅,低頭看手機,她走近了才看到,他正在網上訂酒店。
一看墻上的鐘,居然已經凌晨兩點了。
“你要是不嫌棄的話,留在這兒睡一晚吧。”他今晚幫了大忙,簡意怎么也得還個人情。
祁北遙吸吸鼻子,不禁用一臉期待的表情看向她,明知故問:“這樣會不會影響不好?”
“不就是借宿一晚么。”簡意轉身進了次臥,把燈打開,重新換了床鋪,又從柜子里翻出一套新的毛巾和浴袍。
“給你放這兒了,早點兒休息。”
祁北遙按耐不住雀躍的心情,連連點頭。
她關了客廳的燈,欲回到主臥,在夜色中又聽見他的低語:“阿意晚安。”
聽到許久未聞的昵稱,簡意微微有點失神,但也回了一句:“晚安。”
關上次臥的門,祁北遙一頭栽了床上,一晚上的奔波確實讓人疲憊,但現在他觸手可及都是天于她的一切,又讓他備感安心。
她應該還是在乎他的吧?即使為了還人情,他也很樂意,這樣就好像和她能靠得再近一點。
祁北遙的嘴角瘋狂上揚,心情從未未有的舒暢。
他哼著歌簡單洗漱了一下,沒過多久便安然入睡,好似擺脫了失眠的困擾,這一夜他睡得格外的沉。
直到有一種被人盯著的凝視令他感到不舒服,他的意識才逐漸回到他的身體里。
祁北遙睡得有點迷糊,還以為自己又在周忱家里,低聲寫了一句“滾”,扭頭然后接著睡。
卻不料耳邊響起一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祁北遙猛地睜開眼睛,只見床邊趴著一個小人。
西西眨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笑盈盆地說:“叔叔,你脖子上的刺青好酷哦。”
他騰地一下坐起來,發現房門大開,驚悚道:“你怎么不打個招呼就進來了?”
“嘻嘻,因為想嚇嚇叔叔這個大懶蟲啊,都中午了,你還睡得那么香。”
“是么?”祁北遙揉揉自己發蒙的腦袋,不知道已經到中午了。
“叔叔,你的刺青上怎么有‘JY’兩個字母啊?”西西接著問。
沒想到這也被她看見了,祁北遙瑟縮了下脖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見簡意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一把抱住了西西。
“西西,不是讓你在客廳玩么,怎么跑過來吵叔叔了?”她剛剛在廚房里忙活,一轉頭就發現次臥的門開了。
祁北遙咽了咽唾沫。
西西不依不饒地追問:“叔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我以前看到過爸爸的手機里也備注小意媽媽是JY,你的也是小意媽媽嗎?”
話音剛落,看看簡意臉上的不可思議,祁北遙抹了把臉,不知天高地厚地應了一聲:“嗯。”
“哇哦~”西西還想八卦,但人已經被簡意抱出去了。
“西西聽話,給叔叔一點兒時間洗漱,馬上就要吃飯了。”
她不敢聽他的解釋。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
祁北遙總算清醒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臉,起床。
餐桌上已經擺上了菜著,全是剛出鍋的,熱氣騰騰。
簡意擺好碗筷,招呼他過來吃飯。
祁北遙落座后才發現,自己的座位前全是北城菜,雖然是很平常的菜色,但確實很對他的口味。
他記得她喜歡吃辣,但現在做的家常菜連辣椒也不輕易放了。
他知道她一方面考慮西西,另一方面則是照顧他不會吃辣,所以甘愿吃得清淡。
窗外的陽光輕巧地躍進屋內,跳過餐桌,攀上她的肩膀,調皮地將她的秀發染成栗色,營造出一圈溫暖的光輝,有著歲月靜好的美感。
令他看得出神。
簡意卻顯然沒有想太多,一心一意地照顧西西吃飯。
祁北遙端著飯碗看著她替西西擦嘴,情不自禁地想象她成為一個媽媽的樣子。
如果當初他沒有離她而去,她也沒有失去那個孩子,現在的他們大概會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