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c市回北城以后,梁秘書明顯地感覺到祁總比以前忙了許多。
即便祁總之前就被公司的員工調侃為“工作狂”,但像現在每天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實在令人嘔舌。
就算是機器也會有垮掉的一天,更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他曾多次出言相勸,希望祁總能保重身體。
祁總卻總是推諉,任憑黑眼圈一天天地重下去。
他還多了個習慣,喜歡盯著手機發怔。
梁秘書現在多了一個形容詞描述他:憂郁。
同時好奇地想,像祁總這樣家境優渥,能力出眾,風流倜儻的人,又會因什么而憂郁呢?
直到他發現祁總心不在焉時簽錯的簽名和一直關注的微博。
即使那個人鮮少發微博,祁總也會
每天翻看一遍她發表的所有東西。
梁秘書隱隱地認識到,難道祁總是
在為情所困嗎?
一方面又不可思議,什么樣的女人會將祁總拒之門外。
到某一天,梁秘書開車送喝醉了的祁總回家,半路上,突然被問道:“梁秘書,我是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么?”
他大驚:“祁總,您可是我見過的所有的富家子弟中,最有責任心的人,怎么會不值得信任。”
“那她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訴我?”祁總低語,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其實,梁秘書不止一次從祁總的朋友們那里聽說,他等了也找了他的初戀十年。
而現在人已經找到了,他們卻還是無法在一起。
只能說造化弄人了。
“祁總,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他仍苦笑著搖頭:“我也試過和別人在一起,但她們都不是她,沒有人能像她一樣讓我心安,讓我心疼。”
這世間,唯情字無解,所謂的深愛也都是畫地為牢。
深愛如長風,而她是一場夢,趕不走一陣風,吹不走一場夢。
祁北遙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此時天又開始飄雪,埋沒他的一切相思:“原來雪可以下得那么大。”
“原來外面的雪下得那么深。”齊里琛進門的時候還在感慨。
天氣預報上說了,今年北方的大部分地區將迎來罕見的寒潮和強降雪天氣。
工作室里暖氣開得很足,紀戀甚至搞了一個小火爐,在上面烤土豆。
方卿給他倒了杯溫酒,讓他暖暖身子。
齊墨琛坐在沙發的一隅,旁邊有兩個正在等待的客人。
簡意和其他紋身師一樣,都在工作間里忙活。
方卿最近把孩子送回了婆家照顧,這幾天便清閑了下來,于是活絡著氣氛,拉著在大廳里的幾個人閑聊。
家里有孩子的就聊聊帶孩子的一堆事兒,有對象的就講講對象怎么氣人。
紀戀剛二十出頭,正空窗期,就被拉著開玩笑給她介紹對象了。
“我們公司簽了個新人,跟你一般年紀,家境不錯,看起來也挺靠譜,要不給你張名片吧。”齊墨琛笑看調侃。
“齊總,人剛出道就鼓勵談戀愛啊?這糊了的風險也忒大了,我可擔不起這責。”紀戀撇了撇嘴。
“那上次我給你介紹的公務員,你怎么不去見見?”方卿說。
“公務員嘛,太古板了。”
紀戀年輕、漂亮,從不掩飾自己的偏向愛好。
齊墨琛笑:“小姑娘夠挑的。”
“這可是終身大事,怎么挑不得?再怎么說也不能委屈到自己不是,要找就要找最高、最帥、最有錢的。”紀戀如實說。
幾個人又哈哈大笑看揶揄她,聊到盡興處,工作室的門又被人推開了。
挾著屋外的風雪,來人不再是熟人,而是客人了,穿著一件黑色長款的羽線服,頭上戴一頂白色的針氈帽,黑色的口罩將臉捂得嚴實。
方卿動了動旁邊的紀戀,叫她去招呼客人。
紀戀抱起記事本,跑到那人面前,問:“請問有預約嗎?”
那人拍落了肩上的雪:“有。”
“什么名字?”
男人聲線低沉:“賀朗。”
聞言,紀戀連筆都差點兒拿不穩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又翻了翻本子的前幾頁,發現確實有這個名字,但她以為是重名的人。
“你預約的是紋身師是簡意吧?”
“對。”男人摘下了手套,震出骨節分明的手指。
紀戀仔細看了看他的眉眼,覺得有八分像她知道的那個賀朗,表面上裝得波瀾不驚:“簡師傅現在還有別的客人,請等一會兒吧。”
男人點了點頭,找了個空位坐下。
其間齊墨琛的手機響了兩次,他看了眼備注,厭惡地皺了皺眉,都沒有接。
方才的幾人沒覺得有什么異常,仍舊天南海北地聊著。
過了一會兒,簡意終于結束了一位客人的后背紋身。
她放下手里的工具,站起來動了動身子,全身的骨頭都在咔咔作響。
齊墨琛見她出來,遞上一杯熱水,關切地問:“還好嗎?”
“還好,今天的工作量不是很大,待會兒還有個活兒就結束了。”簡意接過熱水放到茶幾上,捏了捏自己的發酸的胳膊。
許是看出她的勞累,齊墨琛讓她坐到沙發上,自己則繞到她身后,親自幫她按摩。
惹得旁邊的方卿一句打趣:“小意真是好福氣,齊總可堪稱你的賢內助吶。”
簡意紅了臉,但沒說什么。
又過了一會兒,休息夠了,簡意讓下一位客人做下準備。
當那人摘下口罩的那一刻,紀戀簡直要叫出聲來。
這還真是她認識的賀朗!
簡意看清他的臉,忍不住挑了挑眉,拿起消過毒的工具進了工作間,賀朗跟在她后,關上門后先脫掉了外套。
“紋在腹肌上的話,還是在床上躺平吧。”簡意戴上了口罩,拿起一旁的平板找到了要求的刺青圖案。
賀朗順從地躺到了床上,掀開自己的衣服。
“你挑的這個圖比較費時間,夠你看一部電影了。”
可賀朗不喜歡看電影,只是點開了手機刷微博,但小腹細密的疼痛讓他的注意力無法很好地集中。
末了,他終于開口說話:“師傅,你看上去挺年輕的,芳齡幾歲啊?”
以前不是沒遇到過話多的客人,簡意抬著工具,從容地說:“快三十了。”
“那結婚了吧?”
“還沒呢。”
賀朗想想方才在門外的那個齊總,不知從哪里來的感覺,他們好像有點貌合神離,但自己畢竟是個陌生人,有些話不該說出口。
“有段時間沒見你出新作了,沒靈感了么?”簡意反問。
賀朗是個小小演員,但不是娛樂圈里的那種,而是另有所謀。
“承蒙喜歡了,我決定換工作了,做膩這份工作了,我已經退圈了。”
“那挺可惜的。”簡意抬頭看了他一眼,“轉行打算干什么?
“正在面試魅聲酒吧的調酒師。”
魅聲酒吧,說白了就是有錢人的天下。
“聽說那地方競爭挺激烈的,先祝你好運了。”
“謝謝。”
兩個小時后,簡意總算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賀朗前腳剛走,后腳紀戀就抓住了簡意的胳膊,興奮地兩眼冒光:小意姐,那可是賀朗啊!”
“別看急,他幾天后還要來上色的。”
“上色我會!這活兒能讓給我嗎?”
簡意笑,難得偷回懶,把這事兒讓給她了,順便說了人家轉行的事。
紀戀還是舍不得以后沒有他的作品,失望至極。
“好啦,今天齊總請工作室的人吃大餐,你還不趕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閃瞎男人們的狗眼。“簡意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紀戀雖然不甘,但也無法改變什么,只能頂著一張怨臉到旋轉餐廳吃飯。
齊墨琛先前經常請工作室的人吃飯,一是和方卿是熟人,二是拉絡簡意的身邊人。
其實大家也都看好他們這一對,性格合拍,專業對口,挑不出什么毛病。
就算男方離異帶個孩子,都開玩笑說以后孩子不用自己生了,多好。
祝福的話聽多了也就那么回事,至于他們會不會結婚,她自己心里沒譜,對男朋友似乎也沒多少愛情。
只不過人云亦云,她也會自欺欺人。
年少時赤誠天真地愛過一個人,連自己的心在哪里都不知道。
恍惚間又想起那個人,想起他受傷的眼神,簡意心里頓時苦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齊墨琛坐在她身側,眼里帶著點兒酒后的困倦,但還是溫柔的,抬手輕輕覆住了她的手。
“感覺好像缺了點兒東西。”
簡意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腕,不明所以:“什么?”
他微微笑起來:“一枚戒指。”
聞言,她心如擂鼓,真怕下一秒他就拿出戒指盒,她該怎么回答他。
“不過現在不是時候。”他又說,“過段時間,我帶你回趟老家吧。”
簡意松了口氣,點了點頭。
結束聚餐,齊墨琛偶遇一位圈里的朋友,被拉去喝上幾杯,便把手機交給簡言:“待會兒你付一下款,密碼是西西的生日。”
她接過手機,走到收銀臺。
“一共三千八百八十二元。請掃這里。”
簡意將齊墨琛的手機開了鎖,剛點開付款碼,微信的一條新消息跳了出來:你什么意思?
她動作一滯,看到消息急不可待地一條條冒出來。
—找了個下家就不理我了嗎?
一那女人是誰?配當西西的后媽嗎?
一明明我才是她的親生母親.
—我生的女兒,我的男人,憑什么讓她后來居上?
簡意瞧了眼備注:小萌。
毫無疑問是林知萌,齊墨琛的前妻,同時也是娛樂圈里的一線女演員,樣貌和氣質甩一大批女星十條街,就是性格太器張了。
齊墨琛一直避免著林知萌和她接觸,怕她被找麻煩。
但明顯現在是林知萌來打擾他了。
離了就離了,又要來討什么說法。
簡意無語地撤嘴,換成了自己的手機掃碼付費。
回家的路上叫了代駕,齊墨琛和她坐在后排。
男人低頭看著手機,發現沒有今晚的付費記錄,問:“你付的錢?”
“嗯。不都一樣么。”她故意沒提微信的事。
齊墨琛點了點頭,繼續看手機,點開了微信,赫然看到了來自林知萌的質問,眉頭皺起來,飛快地打著字,始終沒對她有所解釋。
簡意也不想去在意,更不想惹一身腥,所幸讓他一個人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