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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沒有“好久不見”

十一點五十七分,簡意提著包裝精美的果籃邁進了醫院,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白熾燈照在墻上閃傷了人的眼睛,她微微皺眉,乘上了到五樓的電梯。

走廊上的病人和護士來來往往,她低著頭走到盡頭的病房前。

陳帆正守在病房前。

聽見高跟鞋的聲音,青年緩緩地抬起頭,見是她,不可抑制地露出笑容掩飾臉上的疲憊,想叫她一聲姐,又想起她不允許這樣稱呼,只說:“你來啦。”

“嗯。”

簡意應了一聲,看了眼病房里的情況,“醫生來過了?怎么說的?”

“跟之前的診斷一樣,胰腺癌晚期了,病情只會一天天地惡化下去。”陳帆難過地垂下眼簾。

簡意望向病房里的第三張病床,上面的女人形如枯槁,面色蠟黃,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骨瘦如柴,腹部因積水而隆起,整個人毫無生氣,插著各種管子,如死一般沉寂。

她看不得這樣瀕臨死亡的絕望,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醫生還有什么救她命的方案?

“只告訴我們,做好心理準備。”陳帆的聲音沉重地低下來。

是預料之中的結果,簡意點點頭,又問:“醫藥費都繳請了嗎?”

聞言,陳帆將頭埋得更低,手指無措地絞著洗得發黃的白色外衣的衣角,囁嚅道:“暫時……還沒有。”

下一秒,他的眼前多了一張銀行卡。

“這里面有二十萬,除了醫藥費,利下的就用作喪葬費吧。”

陳帆連連擺手:“這···這怎么行。”

簡意的態度很堅決:“拿著吧,以后她的葬禮不用通知我。”

她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原生家庭,已經仁至義盡了,若不是半年前的一次基因檢測庫配對,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找他們。

把卡塞到他手上,簡意放下果籃,轉身便走。

回到一樓大廳,透過玻璃門,才發現許多天不見的太陽終于露了面,冬天的街道上景色依舊寂寥,卻因為陽光多了幾分生機。

她微微駐足,望著這陽光下不停奔走求醫的人,或病重,或蒼白,或康復,都是生命沉痛的模樣。

推著推車路過的護士不經意撞到她,急急道歉。

簡意擺擺手說沒事,彎腰撿起地上的包,再抬頭,察覺仿佛有一道凝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回過頭,只看到閉上的電梯門。

看著緩緩關上的電梯門,祁北遙心中不免疑惑,那個人的身影為什么那么像她?

明明只看到一個側臉,就仿佛喚起了深藏多年的熟悉感,真的太像了。

可又真的會那么湊巧么?

他皺了皺眉,一面不解,一面又回到了三樓病房。

江淮生已經從公司忙完過來了,正在病房里等他,見他回來,挑了挑眉,道:“大少爺,你忘了你還是個需要靜養的病號是不是?穿那么薄一件病號服,還敢出去浪?”

“沒有,到樓下吸煙區抽個煙而已。”祁北遙不以為然。

“你昨天不是還在病房里公然挑釁無煙標志么?”

“沒辦法,被醫生訓了一通。”他坐到病床邊。

江淮生笑著搖搖頭,似是困惑地說:“真不懂你是為了什么,快到年末了不好好待在北城,硬要往C市跑,現在倒好,半路上出了車鍋,幸好安全氣囊替你擋了一下,不然祁家就要后繼無人了。”

祁北遙嘆了口氣,扶額道:“我也不懂,可能鬼迷心竅了吧。只是這么多年過去,突然有了她的消息,就想過來看看。”

這事兒得從三天前說起。

三天前,祁北遙在公司收到了一封信,封面上沒有署名和寄信地址,他打開一看,發現是一張銀行卡,上面貼了一張便條:十年利息,還款一百萬。簡。

回憶像突破了枷鎖,突然襲卷上了他的腦海。

十年前,簡意曾經向他借過十萬塊錢,她說過不論多長時間,她一定會還這筆錢。

現在,她做到了。

祁北遙隨即放下了手頭的文件,乘電梯下樓,直奔前臺:“剛剛來送信的人去了哪里?”

前臺小姐被他突然的問話,搞得一臉懵逼:“不清楚,是個男人送來的,放下信出門開上車就走了。”

“男人?只有他一個人?”

“對。”

祁北遙不甘心放過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他這十年一直在找她,但未曾有過一點蛛絲馬跡,立馬去調了公司門口的監控。

監控畫面上的男人他未曾見過,但能確認那輛車是C市的車牌號,她八成就在C市。

祁北遙在當天晚上開車前往C市,可惜天不遂人意,在進城前遇到了追尾,出了車禍。

萬幸的是,他只受了皮外傷,輕微腦震蕩。

江淮生剛好被江父打發到C市分公司歷練,聽到他出意外,差點兒沒被嚇死。

“我讓你查的人查到了嗎?”祁北遙對這事念念不忘。

“沒呢,C市這么多人,同名同姓的就有幾千人。”

“那好吧。”

江淮生問:“如果那個人不在C市呢?她要是隨便找了個人送信,豈不是害你白忙活一場?”

祁北遙頓了頓,想起一樓大廳的那個身影,竟有種強烈的直覺:“不會的,她一定在這兒。”

多少年的執念了,他一直堅守著。

江淮生不好再勸他什么,待了一會兒,又回公司了。

剩下的時間里,祁北遙都靠著處理公司的文檔消磨,出車禍的事沒讓家里人知道,工作上的事還得按著忙。

這一忙,就到了晚上十點,醫院住院大樓里都安靜下來,只有北風呼嘯而過。

祁北遙收了電腦,關上燈躺了一會兒,依舊精神得睡不看,而之前出門帶的安眠藥,已經被醫生收了。

挨到十二點過,他終于決定披上外衣到樓下花園走走。

深夜的花園里萬籟俱寂,C市的雪天來得比北城晚,寒風卻刮得更甚,但只有在寂靜里,才足以盛放他一個人的靈魂。

失眠是很多年來的習慣了,自從他離開她以后,每想起她的那一天,總是修外難以入睡。

仿佛是一個魔咒,是他出現了又離開,弄丟那個刻著她名字的打火機后,她給的懲罰。

他在夜色中凝視遠處的燈火闌珊,或許她正在哪棟溫暖的房子里,做著幸福的夢。

等到終于扛不住凍了,祁北遙才舍得回到住院樓里,徑直走進了電梯,封閉的空間里只有他一個人的心跳聲。

電梯門快合上時,突然響起慌忙的腳步聲:“請等一下!”

祁北遙隨即按下了開門鍵,以為是哪個需要急救的病人。

但朝他奔來的卻是一個披頭散發,衣著單薄的女人,他看著她低頭跑到自己跟前。

“謝謝,麻煩你了。”簡意邁進了電梯,扶著胸口,順了順氣,才抬頭望向他。

四目相對的一刻,兩人皆是呼吸一窒。

祁北遙被錯愕擊昏了頭,難以置信地注視著她,腦海中霎時一片空白,疑心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還是夢游?朝思暮想的人從天而降來到他面前。

他暗暗掐住了自己的掌心,不確定地喚她名字:“簡意?”聲音竟然在顫抖。

簡意也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他,一貫的冷靜在此時潰不成軍,電梯里的空氣忽然變得稀薄,她快喘不過氣,當即要走出電梯。

祁北遙卻本能地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拉回來:“別走!你……你要去幾樓我送你上去。”

簡意扭過頭,電梯門已經徹底關上了。

她別無選擇,僵硬地說:“五樓。”

祁北遙便只按了數字五。

直到簡意別扭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反應遲鈍地松開握著她的手。

閉塞的空間里安靜下來,他們看著金屬門上彼此的倒影,像被多年的想念撫住了喉嚨,沒有想象中的“好久不見”和“別來無恙”。

最熟悉的陌生人相見時,連呼吸都是多余的。

這次的電梯上升得很快,五樓眨眼就到了,電梯門一開,簡意立刻逃一樣地走了出去,只留給他一個纖細的背影。

祁北遙并沒有走,反而凝視著她的背影跟著走出了電梯,他不能再弄丟她了,于是在這里等待。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陳母才脫離生命危險,醫生下了最后的通碟,胰腺癌晚期的病人本來就沒有治愈的可能。

陳帆最終決定,明天就出院,帶母親回鄉下。

簡意深夜半夜趕來,與他們匆匆見了最后一面,便要回去了。

從窗戶里溜進來的寒風讓她打了一個冷戰,才反應過來自己出門太急,竟忘了拿外套。

她抱住雙臂,快步朝電梯走,意外地看到了祁北遙。

她驚訝他居然還在這里,都已經快凌晨兩點了。

聽見腳步聲,祁北遙抬頭望向她,一雙墨眸似深深的潭水,似乎要將她吞噬,冰冷的燈光顯得他的臉色如此蒼白。

簡意注意到他病號服衣領上方脖頸上的紋身,他以前明明沒有的,她覺得困惑,微微蹙了蹙眉。

“你要走了嗎?”他的聲音發澀。

“嗯。”

他還是那句話:“你住哪兒?我送你。”

簡意搖頭:“不用了,我開車過來的。”

她沒撒謊,齊墨琛留在她家里過夜,當時車鑰匙放在茶幾上。

好像料到她會拒絕,祁北遙沒再堅持,按了電梯,陪她下到一樓。

“你沒必要這樣。”簡意低聲說。

“我樂意。”他以同樣低沉的聲音回答她,在她離開的前一刻,脫下身上的外衣披到了她身上,“小心著涼。”

她震驚地回過頭,但他已關上了電梯,不給她回絕的機會。

簡意開車時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有些顫抖,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縱使她也幻想過重逢的場景,或尷尬,或傷感,或平常,但絕不像今天這樣突兀。

在寄出那封信之前,她想過有見面的機會,她會大大方方地見他不是像這樣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簡意覺得心痛,不想讓他認為自己過得不好。

回到家時,已是凌晨兩點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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