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是我。”陸陽說道。

文武生不再提問，雙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把警車開去賓館。

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陸陽突然開口：“大隊長，您還沒把一家三口的尸檢報告說完呢，現在告訴我吧！”

文武生一邊靠近賓館的門口把警車停放，一邊說出自己記得的內容：“2022年9月20日晚上7點，在黑龍江的根河150米之外的河面，發現了三具尸體，這次是一家三口的男主人。姓名石鈄仁，性別男，民族漢族，年齡30歲。根據檢驗科的尸檢報告，死亡時間是凌晨1點到凌晨2點，死亡原因是溺水窒息。從案發現場調查的情況來看，河面沒有留下兇手的鞋印和指紋，只有死者的鞋印和指紋，包括你的鞋印和指紋。預想不到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河面就是不留下被害人的反抗痕跡，初步判斷，死者有可能被人謀殺。另外，死者身上沒有虐待的痕跡，也沒有掐脖子的痕跡。不過，有一件事情很讓人想不通，死者躺在積雪的河面，被長方形的冰塊凍住，延長出來的道路又長又窄，根本不符合兇手借助地面拖住尸體，符合兇手走路靠近尸體。我們根河公安局的刑警隊和檢驗科反反復復的調查，并沒有發現死者隨身攜帶的物品，案發現場掉落一個錘子，認定是兇手的東西。”

“謝謝！”陸陽說完，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從副駕駛上下去了。

文武生啟動引擎的時候，向著右邊車窗揮揮手。

陸陽的腳步驟然停下來，轉過身之后，對著文武生看去，只見警車慢慢吞吞的往前開了。

這個時候，老板娘走出大門。

突然，陸陽轉過身，沖著賓館的左邊胡同撒腿就跑。

“你去哪里？”老板娘大聲喊道。

已經進去胡同，陸陽連頭也不回，勇往直前的奔跑，沖出黑暗以后，到了一條寬大無比的高速公路。這條高速公路直通根河小區，只好向前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大概十幾分鐘，來到根河過道和根河小區的岔路口，是非常的安靜。

陸陽沒有多想，沖著根河小區的方向跑去，進入鐵門。

“哐哐”響起腳步的聲音。

穿過擺滿車輛的場地，繞過一棟高樓大廈，陸陽看見了小型球場，一片漆黑的空地。

此時此刻，吹來一陣冷風，把地面的雪花卷起來。

陸陽無意間看到一個井蓋，奮不顧身的往前走，這次腳步放得非常輕。

走到井蓋旁邊，陸陽只見連接點的縫隙很大，應該是常年拉上拉下造成的原因，才沒有生銹，變得光滑無比。

陸陽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以后，伸出雙手，用力的拉開井蓋，直接跳下不知道多深的洞口。

“咚”的一聲響起。

原來自己已經穩穩的站到地面，直起腰桿的時候，洞口就在頭頂，陸陽定睛一看，前方是一條下水道，已經積滿臟水，掩蓋了雙腳。

陸陽沿著下水道的邊上尋找道路，由于臟水很臭，只能屏住呼吸，沒有走去多少步，到了下水道的盡頭，是幾根焊在一起的鋼筋，形成排水口。

“呼”一陣風吹的聲音響起。

陸陽向右邊一看，是一條筆直的通道，趕緊疾跑起來。腳步的聲音很大，雖然害怕驚動到里面的人，但是不能停下來。

在黑暗的下水道中，待久了就會適應，看見前方有一道門，用力一踢，木門倒在地面，然后視線向前，一個正方形的房間呈現在眼中。

房間雖然不大，但是可以放下一張床。房間有三面墻壁，都掛著十二件案子被害人的照片。

陸陽掏出口袋里的手套和塑料袋，穿戴好了以后，邁出腳步，走到木床的邊緣，蹲下來一探究竟。木床底部擺滿了一排排黑色的運動鞋，一排排黑色的連衣帽，一排排黑色的牛仔褲和運動褲，一排排黑色的手套，都被透明的塑料袋包住。

順手抓了一雙鞋子，在眼前不停的觀察，通過透明的塑料袋，看見這雙鞋底很臟。陸陽放回原來的地方，站起來的時候，拿出口袋里的手機，拍了拍房間。

“陸陽，你來了。”

陸陽轉過身，就把手機的屏幕向內，按一下錄音功能，快速塞進自己的口袋，抬起頭一看，是一張陌生又帥氣的臉，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穿著一套根河中學的校服。

男孩聽著自己的聲音響徹房間，先把目光投向各個角落，確定自己的東西沒有被破壞，然后露出笑容。

陸陽不太確定的問道：“你是張繼岐嗎？”

男孩端正站姿，向著陸陽回答：“是的。”

陸陽偷偷的抬起來雙手，想要抓住張繼岐，這個時候注意到了那雙眼睛，充滿張狂。

張繼岐站在倒在地面的木門前。

陸陽確定好了眼前的男孩就是十二件案子的殺人兇手，雖然快要忍不住沖動，但是為了不能讓張繼岐逃跑，只好放下舉起來的雙手。

一陣風吹來，是從張繼岐的身后，同時聞到了下水道的惡臭味。

張繼岐站在門口，雙腳的前面就是自己的木門，目瞪口呆地盯著陸陽：“你是怎么找到這里？”

陸陽沉淀下來了不少，看一看周圍的墻壁，朝著張繼岐的臉投去目光：“無論你噴什么牌子的香水，永遠掩蓋不了下水道的臭味！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當時鎮定自若，就是聞到了你身上的氣味。”

“的確，是我疏忽大意了，不應該接近你。”

此時此刻，陸陽想起一件事情，突然提問：“張繼岐，你從哪里拿來的那把錘子？”

張繼岐看見陸陽沒有移動腳步，笑著回答：“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現在是根河公安局的懷疑對象！我當然是從根河中學拿來的錘子。”

陸陽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看到這一幕，張繼岐直勾勾的盯著陸陽，自己卻是蒙圈的狀態。

陸陽只見張繼岐陷入沉默，大聲道：“你身為根河中學的學生，你的老師和你的同學怎么沒有懷疑你呢？”

突然，張繼岐兩邊耳朵變得安靜，眼睜睜看著陸陽開口，根本聽不到聲音。

陸陽察覺到了張繼岐的異常狀態，不敢輕易往前。

“你說什么？”張繼岐一邊甩甩腦袋，一邊大聲問道。

“我說……”

張繼岐聽到陸陽斷斷續續的聲音，眼前的事物突然渾濁起來，立馬狂暴起來：“你不要靠近我，要不然我會殺了你！”

陸陽站在木床的邊緣一動不動。

然而，陷入狂暴的張繼岐沒有冷靜下來，眼前的事物突然清晰，一個個被害人憑空出現，向著自己走來。

陸陽露出好奇滿滿的表情，目不轉睛的看著張繼岐，此時此刻，張繼岐雙手舉起，抓耳撓腮，正在呲牙咧嘴，仿佛就像一頭怪獸。

“你們不要過來，我不是故意殺了你們！是他，是他逼我。”張繼岐向后退去的時候，狠狠的跌坐在地面，“你不要出來，我不再聽你的話！”

陸陽的目光一直在張繼岐身上，從下往上看，只見張繼岐的臉色蒼白，額頭冒汗，瞳孔放大。

跌坐在地面的張繼岐不停的往后退去，露出的表情非常害怕，突然間，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右邊肩膀。張繼岐緩慢的抬頭，看見另一個自己，笑得非常開心又邪惡。

陸陽試圖的想把張繼岐叫回來：“他不是你，他是惡魔。你快點清醒過來啊！”

另一個自己保持微笑，邁出腳步，迎著撲面而來的一個個被害人，張繼岐再也忍不住心理的折磨，站起來的時候，目光呆滯，轉過身，用著不像正常人的步伐走出下水道。

陸陽緊跟其后。

爬過洞口的樓梯，張繼岐站在安安靜靜的根河小區，放眼望去，是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陸陽緊緊的跟在身后，才爬上洞口的樓梯。

“陸陽，你不要跟著我，現在我要去救我的父母。”張繼岐說著話，快速的邁出腳步，直接離開根河小區。

“他的父母不是在13年前被水淹死了嗎？”隨著自己的疑問聲，陸陽窮追不舍的跑在后面。

出了鐵門，張繼岐的身影越來越遠，腳步聲越來越遠。

陸陽一邊拼命的奔跑，一邊大聲喊道：“前面是根河，千萬別掉下去了！”

張繼岐已經聽不見任何勸告，穿過寬敞的過道，不顧自身的安危跳下河面。

陸陽感到了一絲絲不安，雖然想要停下腳步，但是想要抓住張繼岐，果斷加快了腳步。

張繼岐聽到身后的動靜，回頭一看，一個人都沒有。

陸陽跑到過道的邊緣，眼睜睜看著張繼岐向這邊張望，只好喊道：“今天白天的天氣很不錯，積雪和冰面融化了一些。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你快點回來！”

張繼岐陷入恐懼，早已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突然自己父母的聲音傳來，轉過身之后，尋聲望去。

“兒子，快點救救我們！”

自己的父母聲響起，一直回蕩在腦子里，張繼岐看了看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視線慢慢的往下，看見一層薄薄的冰塊，下面掙扎著一男一女。

另一邊，陸陽為了抓住張繼岐，從過道的邊緣跳到根河的表面，手機從口袋的里面掉出來，屏幕碎了，自動關掉錄音功能。

張繼岐站在原地，露出心急如焚的表情，突然沖著冰塊的下面喊道：“爸爸爸媽媽，我馬上來救您們，一定要堅持住。”

聲音從前方傳來，陸陽感覺大事不妙，撒腿就跑。

張繼岐看了看周圍，沒有任何可以拯救自己父母的工具，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在一聲聲救命的情況下，用力的往前跳去。

“噗通”的聲音響起，陸陽定睛一看，只見一層薄薄的冰面，有了一個洞，口子微大。

張繼岐已經跳入水下，這才完全清醒過來，自己正在不停的嗆水，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呼吸困難的時候，感覺自己越來越沒有力氣。

陸陽聽到前方拼命掙扎的聲音，先說出安慰的話語：“不要放棄，我馬上來救你。”

張繼岐在水里拼命的點點頭，雙手不停的往外伸去，抓到一塊破碎的的時候，用力的往上浮，還不忘記喊道：“陸陽，我不想死，你快點救我！我快要堅持不住了。我承認我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被你稱為冰魔！對，冰魔是張繼岐，我就是張繼岐。”

“來了。”陸陽回應了一聲，急急忙忙的跑向根河中心。

“陽陽，你真的要把他救出來嗎？”

聽到自己母親的提問聲，陸陽轉過身，然后回答：“對。現在不是我們說話的時候，您能先回避嗎？”

張繼岐緊抿著嘴角，不讓河水流進嘴巴，目不轉睛的看著陸陽：“你在跟誰說話？”

陸陽回過頭：“我媽。”

張繼岐沒有接下話茬，努力的把自己的頭抬起來，直勾勾的盯著前方，只有陸陽陽站在遠處。

“陽陽，他可是十二件案子的殺人兇手，你確定要把他救出來嗎？”

陸陽望著根河的里面，看見張繼岐向自己投來求助的眼神，只好說道：“確定，他必須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我才能給被害人的家屬一個交代。”

張繼岐聽到這些話，在心里承認自己有罪，然而這個時候，感覺腳下有無數只雙手拉住自己，低頭一看，一張張被害人的臉呈現在眼前。右手緊緊抓著破碎的冰塊，突然斷成兩截，自己就被一群被害人拉進根河底下。連續喝了幾口水之后，肚子和喉嚨的氧氣不足，眼睛開始模糊，逐漸的昏迷過去。

陸陽已經聽不到身后的掙扎，聲音消失了，不再理會自己的母親，靠近洞口一探究竟。

張繼岐浮在水面，雙手雙腳伸展開來，卡在冰塊的下面，臉色蒼白，眼睛的里面有血絲。

陸陽小心翼翼的蹲下來，伸出右手，靠近張繼岐的鼻子，感覺不到呼吸的熱氣，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