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辦公室里，

班主任坐在轉椅上，邊翻著手上年代久遠的期刊，邊抿了口熱咖啡，頭也不抬的說道：“知道我找你談話的原因嗎。”

李牧塵如無其事道：

“我不是很明白。”

老班微笑道：“到現在你還在賭嗎。”

【預報：危險！前方有高能反應，

【系統完成小幅度優化】

【放開權限……擴充解析范疇……選定目標——】

【姓名：姚際恒】

【年齡：解讀失敗】

【體質：86】

【智力：解讀失敗】

【術式：解讀失敗】

【存活率方案：1、老實交待內情（18.2%）2、逃跑（0.1%）3、緘默以對（60.0%）】

理所當然的，李牧塵挑的是結尾選項，方案1他怕自己把握不住度，露出破綻；方案2……

李牧塵看了眼深不可測的各項數據，特別是那已知的86點體質，表示還不如干脆自個抹脖子，不勞煩他老人家動手了。

“我的實際身份是名學者，主修的是冥想法，深化感官，能感知到你的生物力場，

你似乎很驚訝？

那我再告訴你件事吧，人時刻發散著電信號，要是我想的話，當場能讀取到你的心聲。”老班用輕描淡寫的口吻道。

李牧塵眼皮狂跳，這也太扯了，該不會是在唬他吧？雖如此想，但還是收斂起心神。

“只是我不會那么干。”姚際恒垂下眼簾，“也不會對你怎樣，我不會去害自己的學生，你不相信也罷，

可若是讓安全局的專員得知你突然能使用術式這事，必定會認為你是反抗軍的人，來拘押刑審你。”

“那老師是想讓我自首嗎。”

“不，恰恰相反，我堅信你是清白的，并會從旁協助你。”

“老師你不怕我真是那什么反抗軍。”李牧塵狐疑道。

姚際恒不緊不慢道：

“部分反抗軍里是有人工復刻擬似路徑的技術，但有排異性，付出的代價很大，會誘發進行性肌肉營養不良、強直性脊柱炎、器官衰竭什么的，

而且須要演算機輔佐，

起動最快也得0.8s。

我沒在你身上看到有這些副作用，也查找到你的母系氏族上有過術士，

所以我想你是有承續到那位的雙螺旋DNA結構，但有關原核呈隱性，只有在杏仁核、下丘腦—垂體區域受到刺激時，決定的性狀才會表現出來。”

老班拿起復印件，“正好能證實我年輕時發布的這篇IF15，影響因子挺高的，可以作為依據，再由我給你做擔保……”

聽得出的確很誠懇、用心。李牧塵卻愈加不安，但沒表露出來，打斷道：

“部分反抗軍……不該是個集體嗎，他們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只是個名義上的統稱，底下有諸多組織，各行其是，理念并不相同，但都有個最終目的，推翻現今的局勢。”姚際恒饒有深意道：

“其中最偏激、最危險的當屬黑山羊，追求于除盡世間所有術士。分為兩大派系，極端派與降臨派，前者是有很深的偏見、仇恨；后者多為教徒……他們表面上與常人無異，隱藏在我們的身邊……”

李牧塵不以為意，只覺事不關己。

“還有疑問嗎。”

“沒了。”

“你術式類型是重力吧。”姚際恒在抽出張A4紙，徑自寫下十余行字，“帶回去獨自做完它，下個星期前交給我。”

李牧塵拿過掃了幾眼，

大抵是發射XX航天器，從近地衛星采樣而歸。既知……質量為7.342X10＾22 kg，半徑為1.7X10＾3km，引力常量6.67×10-11N·m＾2/kg＾2……求在升空后的環繞與脫離速度。

想也不想的隨口答道：“啊不必了，這挺簡單的，實質上與加減法并無多大區別，末尾保留兩位數的話分別應該是1.7km/s，2.4km/s。”

說完，正欲還回去，

誰承想，姚際恒用手擋住，“你還沒做完，之后你要把這思路套用到自身術式上，展現出成果。我不是讓你單純做題。”

“哈？”李牧塵歪頭。

………

不知何時，

“你就這么放他走了。”

置物柜陰影下走出個少年，手放在柜臺上，偏首眺望窗外遠方，

“不然殺了？”姚際恒厭煩的扶額道，“你的特性報廢，觀測不到未來走向，若是輕易行事，影響到計劃，誰來擔責。”

“沒辦法，今早很不正常，世界線變動率始終處于峰值，在收束判定前，我腦部里突觸間化學遞質濃度太低、受體也太少，還不足以支持我處理如此之多的信息。”

顧見臨云淡風輕道：“我想問題是出自那李牧塵身上，所以才提議搜尋他的過往記憶，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

“沒用的，我試過了，破譯不了。”姚際恒搖了搖頭道。

“原來你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顧見臨玩笑道：“你覺得他是安全局的臥底，還是那些所謂的自己人。”

句末加重讀音，

似乎意有所指。

姚際恒闔上眼，“都不像……他很不信任我，年齡還未成年，警惕心卻重的很，總之先靜觀其變吧。”

顧見臨憂郁道：“凡事不盡在掌握，真的讓我很沒安全感欸。”

“你是組織預定的接班人，如此依存術式并不是件好事。”姚際恒端起馬克杯，啜飲冷卻了的黑咖啡。

“是是是，還有什么別的囑咐沒。”

“臨走前我提示過李牧塵，看他能不能發覺黑山羊安插在學校里的線人，你誘導他們盡快‘打照面’。”

“知道了，真會使喚人。”顧見臨擺著手，離開辦公室。

………

李牧塵走在廊道上，

【危機解除】

或許是心理作用，這行字眼顯現后，惡寒跟著消退。

他的眉宇卻未舒展開，

這任人宰割的感受，

真的令他很不舒服。

李牧塵忽如其來的抬手，攥住從身后伸來的手腕，

“啊疼疼疼！”

他歪斜過頭，收入眼底的是張輕浮的臉龐，正是趙澤，此刻扭曲著面容，

“快放開啊！你手勁真他媽夸張。”趙澤捂住腕部的淤青部位，齜牙咧嘴，“感覺都給你抓出骨裂了。”

“抱歉，找我有事嗎。”

“老班跟你說啥了？”

“……沒什么。”

趙澤見他不欲多說，便勾肩搭背起來，振奮道：“沒看出來啊，身手那么猛，那婊子給你打進醫務室里到現在都沒醒，體校的招生老師真是瞎了眼……”手揮來揮去，“你看你名聲都傳開了！”

他這才忽覺自身所到之處，人流都會分開，眾目睽睽。學生往來間，眼神都會停駐在他背上，交頭接耳，

“就是他嗎……”

“是他是他，以前跟我同個班來著，體測成績挺普通的，怎么變那么強了。”

“人家那叫扮豬吃老虎，你懂個屁。”

李牧塵有些不解，

有必要嗎，

但當代入進去后，

方才省悟，

拋去生成值的局限性，任嘉兒放在前世，完全是戰術級的存在，現代化機動部隊都遠不及威力……

常人如何能比得了，

更別談這還是在level的最底端……

絕望也在所難免。

可惜的是……

“請等下！”

旁邊沖出個瘦弱的男孩，張開雙臂，攔住他的去路，厚重的眼鏡框下，閃爍著希冀的光芒，

“請問您是如何鍛煉膂力的，我當年報名體校，老師說我根性太低，刷了下去，但我打聽到您境遇也和我一樣！您有什么訣竅嗎？！”

“臭小子快滾開。”趙澤惡狠狠道。

瘦弱男孩充耳不聞。

真難纏，

李牧塵嘆了口氣，敷衍道：“我每天俯臥撐100次，仰臥起坐100次，下蹲100次，外加10KM長跑，風雨無阻，堅持了三年。”

“就、就這么……”瘦弱男孩難以置信道。

“什么叫就這？說到底你有真正全身心投入的勉力過嗎！我能走到如今這步，憑借的全是我不懈的努力和百分百的汗水！”李牧塵語重心長道。

趙澤結巴道：“原來你天天都在背著我內卷。”

李牧塵不禁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