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方這次算是傷到骨頭了,老話說“傷筋痛骨一百天”,這一躺估計得躺到過年了,許霄明和許建才大老遠跑回來,但是只能待三天就得趕回去了,許霄安待了一周就被緊急電話催回去。
許霄蘭請了半個月的長假,但如果全部人都回去的話,梁一方就無人照顧,如果只剩一方一個人在家并不安全。
“你們去上班吧,不耽誤的,到時候喊你們小姨過來照顧我就行了。”梁一方并不想耽誤自己的孩子,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幾個孩子放下工作全都跑回家,她覺得沒有必要。
許霄蘭不滿:“小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呀,麻煩人家干嘛?”
梁一凡無奈道:“她能有啥事,現在就在家院子里種種菜,還能干嘛?”
許霄蘭看了一眼梁一方,此刻她正在院子里曬著太陽一副悠閑自在,她打趣道:“小姨跟姨丈去搞家裝了,哪像你閑著,去山上采菌子都能把腿摔斷。”
梁一方無言以對,她采菌子還不是想過年的時候能讓一家人喝上美味的菌湯,再說一家五口人大家都在外地上班,只有她一個人閑著,不做點貢獻哪說得過去,她也沒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摔了下來,還好只是斷了條腿,要是兇險一些,連命都沒了。
許小蘭收拾碗筷,拿出熱水道:“趁今天天氣好,我給你洗洗頭吧。”
許建才知道梁一方受之后給她買了輪椅跟洗頭椅,用起來是方便了,倒是許霄蘭辛苦了,眼下大家都回歸崗位,只有許霄蘭一人獨自在家照顧老母親。
這些年來許霄蘭做事情一點都不入父母的眼睛,再加上她談的那個對象,更是令人捉急,她知道這些年父母表面對她嚴格不夠關心,但是心里頭還是掛念著。長大了之后許霄蘭才知道父母對自己的愛是細小的,愛的很隱晦,只是自己年少不懂,等她明白之后,父母已經兩鬢白發。
洗好頭吹干之后把梁一方推到院子中空曬曬太陽,她來到廚房準備早上買的筒骨,她打算用高壓鍋熬個筒骨粥,鄰居的王大嬸路過廚房在那扇大窗戶前停了下來。
王大嬸:“小蘭長那么大了,還會生火做飯了。”
許霄蘭笑道:“那可不嘛,誰還一直是小孩呢。”她抬頭看見王大嬸正挎著籃子,繼續問道:“大嬸大中午拿個籃子準備去哪里呢?”
王大嬸指了指路邊的核桃談笑道:“準備買點核桃,你王叔前段時間說了好吃,準備買一筐給他,吃到膩為止。”
王大嬸笑著跟許霄蘭東扯西扯好一會,眼神望向不遠處,臉色驟變,嘴里喊道:“好像著火了,我去瞅瞅。”
從窗戶望去確實能看到一大團濃煙從村口的位置飄來,緊接著就傳來呼喊聲:“著火了,著火了,大家伙快來救火。”
“小蘭,快快,你去看是什么情況。”梁一方著急喊著。
許霄蘭擦了擦手上的水,正準備出去看看,又被梁一方喊住:“你拿著水桶,萬一能幫上忙。”
“知道了媽。”她又跑回來拿起廚房的水桶。
幾分鐘后,許霄蘭回來了,梁一方抓緊問到:“什么情況?”
“是村口那個黃老頭鬧自殺了,把廚房給燒了,不過消防來的及時,那個廚房燒了一半就被消防員滅了。”
“人沒事吧。”梁一方有些擔心,雖然這些年黃老頭年輕的時候總是一副小人得勢的樣子,但說到底大家都是在同一個片區的,鄰里和諧才能促進社區發展。
“人沒事,現在送去醫院呢,咱社區那個負責人跟在后面,可緊張了。”許霄蘭接了杯水,剛才一路跑過去再走回來可把她累壞了,大口大口往肚子里送水。
梁一方好奇道:“那他為啥鬧自殺,他們說了沒。”
“剛才我回來路上跟路口那個黃姨打探了一下,說是黃老頭那兒子黃超,今年出來了,跟幾個朋友喝酒上頭了,腦子一熱又闖禍了,又進去了,黃老頭天天哭著喊著說自己怎么那么命苦,想不開就自行了斷了。”
梁一方震驚,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說道:“誰讓他教子無方法。”
梁一方開始回憶了起來:“當年你哥哥許霄安不好好念書,也跟著黃超一個德行,初中那時候就愛爬出來上網,抽煙喝酒樣樣都學,有一次去酒吧差點就碰那玩意了,還好你爸有個朋友在里面看見了你弟,趕緊通知你爸去撈人。”
“我們把他關家里一周,誰知道他晚上自己從二樓跳到廚房再跳到馬路上跑出去喝酒,你不知道那時候我那個心真是懸著不敢放下,你說一層樓那么高他是怎么敢順著那個雨水管爬下來的一個不小心下來不死也是殘廢。”
“可是無論我們怎么教育他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直到有一件事情發生,大概對他的心理陰影太大了,整個人都變了開始好好學習。”
許霄蘭聽得越發好奇,畢竟現在她所認識的許霄安并沒有梁一方形容的那么叛逆,她甚至不知道許霄安還有這么一段過去,或許是她那時候還小沒什么記憶,她想聽接下來的故事發展趕緊問道:“是什么事情啊?”
梁一方嘆了一口氣,再一次提起來這件事情時還是覺得有些揪心的痛,盡管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十年,但如果那時候許霄安沒有這個變好的覺悟,或許就沒有今天這個結果。
“那天晚上,他去老師辦公室,我也不知道他哪里學來的開鎖技術,把辦公室的門解開,把老師沒收的手機全部拿出來賣,晚上在夜市攤上跟那幫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喝大了突然就跟別人打起來,也不知道誰帶了刀捅了三個人,好在你哥哥那時候上廁所沒有參與,不然你哥哥現在都還沒放出來。”
“你爸爸很生氣,那天晚上到警察局看見他一個人聳著肩膀站在那里,抬手就給你哥一巴掌,那臉霎那間就紅了,一個大紅印烙在他的臉上。那晚我們接到電話就趕緊跑去警察局,天還下著大雨,我們連雨衣都來不及披,路上太急了,還翻了兩次車,我跟你爸摔在地上兩條腿爛了一個月。”
“這件事情對他打擊很大,在警察局待了好幾天回來之后你哥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面整整半個月,我們跟他講話交流都沒有用,他就這樣悶頭睡覺,一日三餐都是在屋子里解決的。后來就跟我們說想回去學習”
“之后你哥哥他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愛學習,也聽話,雖然考得學校沒有大哥好,但是出來也是找到一份算是很正經的工作,總之如果那天他沒有反省自己,那他的下場可能就跟黃超一樣,我跟你爸爸都不愿意他成為這樣的人,但是好在你哥哥懂事。”
那天晚上許霄蘭想了許多,她覺得黃老頭的命運太悲慘了,老年得子寵愛有加卻釀成大禍才導致了今天這個局面。誰都希望自己的小孩能長大成人,如今這樣的局面誰都不想看到,好在黃老頭沒什么大礙。
可是這樣活著心里有懸念又未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早上許霄蘭推著梁一方去看黃老頭,他瘦了許多,枯瘦如柴,滿頭白發,臉上盡是歲月的痕跡,他以前總是仰著臉看別人,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落魄的一天,當他看到滿院子的鄰居,竟然老淚縱橫,雙手顫抖的想要撐起身子給大家伙跪下。
他這些年仗勢欺人,縱容著黃超在百勝片區里面到處作惡,他是否也能想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天呢?
他以前不知道惡有惡報,總是想著人各有命,富貴在天,年輕的時候在外地吃喝嫖賭樣樣全能,老來竟要忍受這般折磨,他以為數著盼著等黃超出來,找一份能養活爺倆的工作就足夠了,就可以安享晚年了,可誰知道黃超死性不改,一錯再錯。
黃老頭在院子里想了一晚上怎么都想不通,心里抑郁著,所有的情緒都堵在胸口,所有的怨氣都在一瞬間爆發出來,黃老頭一下子想不開,點燃火把想燒掉整個房子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