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術沒有打算晚上偷襲，他知道宋軍防止偷襲的辦法太多，基本沒有成功的可能。只能白白的給宋軍送人頭，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

楊政在神岔溝山梁上守了一夜，也只弄死了一百多個想要趁著天黑爬上懸崖逃命的金軍。

沒有糧草，大散關神岔溝都在下令殺馬。在平原上飛揚跋扈的騎兵，在這里全部成為了拖累，發揮不出任何作用不說，沖鋒不起來的騎兵反而成了活靶子。

宋軍少量騎兵能有奇效是因為他們有火藥武器，不需要靠著馬速沖殺。這會兒沒有草料，馬早晚都要餓死，還不如先填飽士兵肚子來的實在。

早上起來，大散關臭氣熏天，到處都是糞便。這一夜，大散關內金軍又躺下了不少人。本來就餓了一天，好不容易吃上了馬肉，還沒等到恢復體力，又全都拉出去了。

金兀術也被折騰了一夜，這一夜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廁所。臉色蠟黃，一臉疲憊的金兀術看著外面躺了一地的士兵，心如死灰。

現在這個狀態，還怎么打，別說是普通士兵，自己這會兒都提不起一絲力氣。宋軍要這個時候殺過來，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力氣抵抗。

耶律麻烏一身臭氣熏天的走了進來，說道：“大帥，應該是宋軍在水源里面下毒了。這大散關附近就這一條水源，現在沒了水源，我們該如何是好啊！”

人幾天不吃飯死不了，幾天不喝水基本成不過去，何況現在還在拉肚子，加快了金軍脫水的速度。

金兀術不知道水源下了多少毒，要到啥時候才能清除干凈。說道：“趕緊派人去查清水源，清理掉毒物。把剩余的馬都殺了吧，馬血一點都不要浪費，優先保住近衛軍。

麻烏，不要有啥想法，你雖是遼人，但這些年為大金立下不少功勞，大家都不會忘記。但是你也知道，大金真正有戰斗力的是近衛軍，讓你放棄遼人仆從軍你會心里不舒服。

你看韓常，他對付漢人何時手軟過，這次回去，我會將他兒子收為義子，以后大加培養。你也一樣，好好加把勁，韓常的位置還空缺著的呢！”

金兀術在給耶律麻烏畫餅，這時劉管家也在給一大群掌柜畫餅。

劉管家的確是一個相當稱職的管家，無論是與各個達官貴人應酬，還是接待商戶掌柜，都游刃有余。這和他文士身份同時又自己經營過商鋪的經歷有關。

范澤將所有的商業運營全部交給劉管家，范澤不在家的這些時日，可以說是商業全面開花。

夏收過后，酒坊正式開始運作。同時借助趙開的關系，大量購入蜀中普通酒。每天都有幾十車的高度酒從酒坊里運出。

一部分通過蜀道重新運回蜀中，更多的是在碼頭裝船。這些各種經過蒸餾體香的高度酒在成都府，臨安各大青樓都能買到，而且價格奇高。

這些地方都不缺一擲千金的豪客，賣得越貴的反而銷量越好。

在臨安萬花樓曾經一小瓶藥酒拍到了五千貫的價格。據說這位出價的豪客是來自宮中，這也弄的皇上有隱疾的傳聞甚囂塵上。

據說這藥酒還起了功效，后來哪位面白無須的豪客每隔幾天就會關顧萬花樓，就是來了只買酒，從不停留。

從這以后，各大青樓的藥酒只要一到貨就很快售賣一空。

現在漢中附近的山民都興起了一股上山采藥的熱潮。這可把劉子羽愁壞了，不時有山民被野獸叼走，也擋不住山民進山采藥的熱情。劉子羽只好派遣一營軍士進山清除豺狼虎豹。

今天是一號，來范府訂貨的人排了一長串，醉紅樓的老鴇子正和羅叔聊的起勁。阿娘看著這老鴇子都跑家里來了，心里一百個不高興也只能笑臉相迎。

小月建議專門開一家商號，以后專門負責商隊和各家商鋪的事情，這樣一來家里不會亂糟糟的整天啥樣的人都有，而且以后算賬管理也方便。

劉管家覺得很不錯，只有這樣才能將生意做大。以后生意大了不可能都跑到家里來談生意，你不方便談生意，還弄的家里亂糟糟的。

今天一天都收到各類酒的訂單十多萬貫，這個月酒坊任務很重啊！看來成都府和臨安的酒樓得趕快開業，以后成都府和臨安的普通酒就不用從漢中發貨了。

可以直接在那邊購買普通低度酒加工就行，這樣也會剩下很多運費，節省人力和時間。高端酒還是必須要從漢中發貨，這蒸餾酒技術含量并不高，很容易就會被模仿。但是高端的提香勾兌技術卻不能被人偷了去，只能留在漢中。

張浚從匆匆來到劉子羽家，拉著劉子羽就去了天漢樓。張浚今天是真的很高興，一向那么沉穩的人都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之情。

劉子羽說道：“德遠，看你這么開心，一定是和尚原大勝了吧！這才幾天時間，他們沒這么快就打完了吧！”

張浚說道：“還沒打完，但也快了，后面基本就沒啥可大的了！金兀術十萬大軍已經折損大半，撤退時被分割成兩部分，一半被堵死在神岔溝內。還有一半被困在大散關，斷水缺糧，撐不了幾日了。今天來不是為了跟你分享戰果，我不來你也會看到戰報！”

“那你來是要干嘛！找我喝酒！”

“彥修，我分析了下他們這兩日的行徑，其實他們完全可以一鼓而下。但是他們卻沒有，你有沒有感覺到什么陰謀在里面！”

劉子羽拿著戰報看來半天，悚然一驚說道：“老吳想要放虎歸山！這么好的機會直接弄死金兀術多省事，金兀術一死，我們就有機會反攻收復關中之地了。他們要干嘛！”

“別激動，如果光是老吳這么干，還正常，軍人都怕狡兔死走狗烹！可是你那徒弟他也跟著干，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彥修，你想過沒。這一次弄死金兀術，我們能收復全部失地不，能滅了金國不。朝堂上那些人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要收復失地，很難。弄死金兀術，最多就是和談，可以和平幾年。

金國人少民窮，弄死金兀術，也正和金國主和派意見。如果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機會，十年二十年過后。金國后輩成長起來了，又來大規模攻打，我們怎么辦。

彥修，你也知道，我們不怕小規模戰斗，基本都能打贏，怕的是大規模戰斗。不是我們將士不行，是根子上的問題，這個你懂，我就不明說了。

金兀術是現在金過少有的幾個主戰派，而且又有威望，有權利。只要他在，宋金就能一直打下去，我們耗得起，金人耗不起。真正的女真人就那么幾十萬人，而我們有幾千萬的人，耗的時間越久，此消彼長下，金國最終能耗得贏不。”

劉子羽嘆了口氣說道：“看來我是把問題想太簡單了，估計這些都是那混小子的主意！啥時學會了玩這些政治了！”

張浚說道：“老哥啊!看來你徒弟是真比你強太多了，你就只適合做事，做學問，不適合做官，這些道理很多人都能看明白。”

“既然不能弄死金兀術，俘虜過來也好啊！有這個籌碼也能把在北邊受辱的徽欽二帝換回來了！”

張浚一下看了下，讓親衛守好們，說道：“哎！這里就咱兩人，說說也無妨!皇上天天把迎回二圣掛在嘴上，但是誰當真了，誰敢當真！二圣回來了，皇帝該如何處，是讓位呢，還是軟禁啊！

真俘虜金兀術，主和派手里有了籌碼，他們可以換的東西很多，比如換地。前方將士拼命廝殺得來的戰果，被主和派截取。是你，你心甘不！

你那弟子想得很周全，他們計劃活捉阿離補，可以換回韋太后，以全皇上孝心。放走金兀術，讓金國朝堂繼續亂下去，也讓大宋的將士有了繼續可以磨練的機會。”

劉子羽想了半天總算弄明白個中利害關系，說道：“看來還真是我想簡單了，以為只要滅了金兀術，就能收復失地。只是如此放虎歸山，心里始終不痛快！”

“能打敗他這一次，就能打敗他下一次。放虎歸山又如何，如果是以前，我沒這個底氣，現在有了。金兀術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在即，而我們只是戰損了不到一千人。這等戰績，以后金人還有啥可怕的！”

劉子羽哈哈大笑道：“半個月前，你不是還想跑到閬中去嗎，現在咋這么有底氣了！”

張浚一臉尷尬的說道：“不帶你這樣揭短的啊！這都是前方將士給的底氣，他們能打出這樣的勝仗，我們就有了這樣的底氣，不奇怪！”

“是啊！他們能打出這樣的打勝仗，不光是我們有了底氣，所有主戰派都有了底氣。以后朝堂上一邊倒的局勢可能就會好很多了！”

“這是必然的，這次結束，我大概也要回臨安了。以后這川陜的政務軍事就交給你和老吳了，你們兩在這，我也放心。”

“那先恭喜你高升，樞密副使肯定是跑不了的了，那可也算副宰相啊！”

“想多了，我這會是被貶回去的！這翁婿兩挖好的坑得我去填才行，放跑金兀術的罪名只能我來扛，他們還扛不住。我被一擼到底無所謂，老吳要是被一擼到底，這川陜大好局面就毀了。你徒弟要是被擼，這輩子都難翻身。

只有我這頂帽子不大不小剛好合適去背這個鍋，而且還背得心甘情愿。

當看到老吳的信，開始也是和你一樣怒不可遏。后來想通了關節，才明白這大小兩狐貍真是好算計，不單算計戰場，還要算計朝堂。

也只有按照他們的算計，大宋才能在以后有更好的局面，才能逐步面對金人建立優勢。”

“是啊！你一解釋，我也就明白了。金兀術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斷發展壯大的金國。只有不斷消耗，不給他們壯大的機會，逐步蠶食金國的國力。最終才能一舉取勝。”

“不談這些了，今天先好好喝酒，明天我就啟程去和尚原。既然要幫他們背鍋，我如果不在和尚原，這口鍋怎么都扣不到我頭上！今天來是找你借些人，千機營里那些人我感覺比我的親衛更靠譜，借我五百人護送我去和尚原。”

“要不要先發個戰報回去，讓朝堂上眾人也開心一下！”

張浚擺擺手說道：“不能發，這老吳給我的都是密報，不是戰報，他是要等我過去了，再發戰報，等長戰斗結束了再發一封戰報以及監軍的彈頦文書！現在發了，后面不好收場！”

阿娘收到劉子羽派人送來的信！高懸的心也就放下了，這些天沒有一刻不擔心前方戰事，混小子去了也不知道派人送封信回來報個平安！

前方大勝，但是劉子羽叮囑暫時不可聲張，過幾日再大肆慶祝，也不知道是何道理。懶得去想那么多，這會兒該去菩薩面前還愿才是正事。

小月看著阿娘腳步輕快的去了佛堂，又看到張浚興高采烈的拉著劉子羽去醉紅樓，哪里還不明白。就是想不通為啥都不報個信，老是讓人提心吊膽的。

叫上達瓦，一起去天漢樓好好吃一頓慶祝一下。

達瓦這些日子變化挺大，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樣瘦小干巴了。小月偷偷捏了一把，都快要趕上自己來。難道真像別人說的那樣只有真正成為女人才能變大。

有些后悔那次給他下藥了，幫人成全了好事，還不討好，最終損失最大的還是自己，拉著達瓦就是一通亂捏。

達瓦一把打掉小月亂捏的手說道：“小月姐姐，你啥時開始學會耍流氓了！你今天是怎么了，弄這么多好吃的，還對我耍流氓，這都不像你的風格！”

“你情郎快要回來了，你開心不！”

“啊！他們贏了，你咋知道的！”

小月指了指樓下的馬車說道：“張浚今天來找劉大人喝酒，他們這會兒在對面醉紅樓里。他們能這么瀟灑肯定有大喜事。而且阿娘剛才接到了一封劉府的信，看完信，走路都輕快了不少。我猜想一定是爹爹他們勝了！”

“那既然勝了，咋要這樣偷偷摸摸的，不大肆慶祝呢！”

“我也在奇怪，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們既然沒有發戰報慶祝，我們也不要聲張，自己知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