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羽嘆了口氣道：“是啊，很多武人都是這般想法，最后到頭來落得過難堪的下場！小子，你記住，一定不能成為孤臣，特別是武將。

文臣成為孤臣也就討人厭罷了。武將一旦成為孤臣，只有兩個下場，要么造反，要么棄市！”

范澤回想起歷史上很多武將都是如此。大宋還要好很多，很少會將武將棄市，但是在憂慮和恐懼中死去的卻很多！

北宋第一名將狄青就是在驚恐與憂慮中去世的！

范澤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既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能不成為孤臣。

問劉子羽道：“劉大人，那小子該如何自處呢！”

劉子羽看了范澤半天說道：“你身上有種和大宋文人武將不一樣的東西，具體是啥我說不上來。

這也就是怕你以后很難融入大宋的官僚體系之中。唯一破局方法，只有東華門唱名，融入士大夫群體。

只要你成為文人，最多就是貶官。大宋刑不上士大夫，你就算得罪了很多人，被皇帝猜疑，只要不造反，都沒啥事！”

范澤知道自己和這大宋文武不一樣的是什么，因為范澤心中無君。

如果是賢明的君主范澤會非常尊敬，但是現在這位還真不值得范澤去彎腰。

但是東華門唱名何其難，這些時日，范澤每天都要看一個時辰的書，甚至有盧進昌給的讀書心得筆記。

結合以前上學老師講過的，范澤心中對各種經義也有了自己的認知理解。

但有些部分范澤的理解可能會在這個時代有些驚世駭俗。

科考很麻煩，先要在縣里考童生，至于要上三年縣學的要求都是縣官一句話就可以解決。

然后需要推薦進入州學進讀，拜坐師，學成方可參加州試府試連考。府試過了次年再去京城參加會試，殿試。

范澤現在童生都不是，而且每一科考那些內容及流程都不知道。

而且范澤從來都不是學霸，對于考試打心里恐懼。

范澤對劉子羽說道：“大人，科考我怕時間來不及，而且我自己也沒多少信心！”

劉子羽笑著說道：“你太小看你自己了，童生試對你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默經你不會寫不出來吧！

一會兒找學政去把名報了，五天過后參加童生試。再找他要一些各級科考的內容及注意事項就好了！”

好吧，原來是小學考試！那就沒問題。

范澤說道：“默經倒是沒啥問題。只是童生過了，我進州學沒人推介。以前家里交往的全是武人。”

劉子羽看白癡一樣看著范澤，說道：“推介多簡單事情，我們這些人隨便誰都能推薦你入州學，那就是走過過場。”

范澤又問道：“不是要有座師才能入州學嗎！”

劉子羽說道：“拜座師，這事現在也是可有可無了，只要你過了童生試，有學政的推介信，就可以了。

以后有機會可以拜一個清流純粹文人為座師。沒有座師也無所謂，只不過文人聚會的時候你說你是誰的門下，給自己漲臉面罷了。才學還得靠自己，座師最多算個領路人！”

范澤打算其實想拜劉子羽為座師，畢竟能教出一代大儒朱熹，但不知如何開這個口！

劉子羽對范澤這些時日對范澤的關愛真的是無以復加了。想開口又欲言又止。

劉子羽看出來范澤的心思：“像我這樣文不成武不就的，早晚要倒霉的是堅決不適合當座師。

盧大人也不適合，他是能吏干臣，能臣干吏被人嫉妒貶官奪爵是常事。對你以后沒有好處。以后拜個清流好些！”

范澤明白劉子羽這事對范澤的保護，一旦劉子羽后面被貶，會波及到所有親朋。

范澤說道：“劉大人，這些時日，你對小子信任，關愛無以復加。小子心中惶恐，不知道如何報答你對小子的關愛！”

劉子羽也不掩飾說道：“無他，戳子里面拔高個！年輕一代里你能入老夫的眼，這些年人才匱乏。

覺得你少年老成，又有一身偏門才學，是能擔當重任之人。

也是老夫死心眼，陜西五路也算在老夫手里丟的，希望你能挑起這個擔子，收復失地。”

范澤感嘆自己早算是搶占了先機。陸游、范成大、楊萬里現在剛脫下開襠褲，辛棄疾還沒出生。虞允文倒是二十歲了，但屬于老當益壯，年輕是不顯山露水。

能被劉子羽看中，還真是對了時候。在晚幾年有了朱熹，范澤在劉子羽眼里啥都不是。

劉子羽歇了口氣，喝了一大口茶水說道：“你的火藥彈讓我看到了希望。你的詩，你發的鬧騷，讓我覺得你可以寄托希望。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幫助你快速成長，早點有自己站穩腳跟的實力。”

范澤心中也是渴望早日收復失地，漢家丟失的東西要幫忙拿回來。范澤心中的漢家天下睥睨四方，是萬邦來朝。

范澤說道：“多謝劉大人抬愛，小子此生哪怕是肝腦涂地也一定達成大人心愿！只是小子此生無論如何也報答不了大人的厚恩！”

劉子羽揮揮手說道：“別整天說那些酸話，這也不是你的風格。在其他人面前，你必須這樣，在我這里隨便點就好。

家父是武人，沒有教會我文縐縐的酸話。只有軍人的豪邁！你既然進了軍伍，以后就得有軍人的豪邁。即使你進去入士大夫行列，也需要保持軍人的威儀。”

范澤覺得既然加入士大夫行列，又要保持軍人威儀，那豈不是和蝙蝠一樣。“那豈不是無論在軍中還是在士大夫行列都是格格不入了。”

劉子羽嘆了口氣道：“所以你任務很重，訓練軍武，研制武器之余既要好好讀書學習，還要練習武藝。

仁宗時期范文正公就做得很好，能統領武人開疆拓土，也能執宰文臣。你以你家老祖宗為榜樣就行！至于我文不成，武不就！”

范澤想要達到老祖宗高度，根本沒有可能。老祖宗是西軍的墊基人，又是文壇領袖。

整個大宋少有人能比肩。就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就是后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范澤說道：“老祖宗迄今無人能及，的確是我輩楷模！只是大人對小子如此期望，我怕會讓大人失望！”

劉子羽說道：“只要沿著著自己初心去做，“日日進步，總會達成。現在靠朝廷供應錢糧很難，皇上還沒有忘記大宋的屈辱。

但是一大群軟骨頭的文人已經開始粉飾太平。所以以后我們更多的得靠自己了。你們開墾荒地，提醒了我，我們有地，只是沒人種！得利用起來！”

范澤就沒打算以后要靠朝廷供應錢糧，沒有打算將命脈掌握在別人手里：“其實軍屯是最好的方式。現在興元府周邊這么多荒地，又有這么多流民，很好的機會！”

劉子羽欣慰的看著范澤說道：“小子，你早就猜到了！我要將周邊荒地全部開墾出來，讓將流民全部編入軍屯。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錢糧供應。以后你的千機營甚至大安軍都要有自己的軍屯，以保障任何情況下都有糧草供應。”

范澤知道一旦自己開始軍屯，自給自足時，這只軍隊就會成為朝廷心腹大患。但是如果不自給自足，就跟以前大安軍一樣，淪落為乞丐軍團。

范澤點點頭道：“多謝劉大人指點。”

該討論的討論了，交代的也交代了，劉子羽又要開始辦公。

范澤辭別劉子羽，去找學政報名參加童生試，順便弄一套科考流程指南。

出了漢中城，回頭看著這三丈多高的城墻。范澤覺得這興元府一定可以守住，一定會安然無恙。

江邊劉志良正帶著二十多個兵丁，喊著號子，在夯實地面。有馬拉著碾子，有抬著夯錘。

這里離河灘近，土地太松軟，必須要夯實，不然一訓練就會塵土飛揚。

范澤看劉志良滿臉灰土，說道：“劉大哥，辛苦了，我現在啥忙都幫不上！只能辛苦你了！”

劉志良接過范澤遞過去的水囊，說道：“大人推舉我做這營正將，我不能讓大人失望。

以前從來沒有帶過這么多人，以前我的職責就是護衛大人安危，沖鋒陷陣沒問題。

但是對于軍中管理諸多雜事還得靠你了。以后一起共事就不要如此客氣！”

范澤跺跺腳，夯得很結實。說道：“劉大哥，我以前壓根沒接觸過軍隊。所以以后我們是相互扶持，相互幫助。你以前上過戰場，以后軍武訓練得全部落在你頭上。”

范澤轉了一圈，干活都干的特別賣力。雖然以前是守城兵丁，但是這些人各方面都非常優秀。對于能夠選進新式軍隊，都特別自豪。

范澤看著就十幾個人，這要全部整理平整將營房搭建起來得等到啥時候。

不能光讓他們辛苦干活，趁這會兒還有一個多時辰才會天黑，去褒河大營把達赤大哥他們和花狗子灰老鼠都叫回來，一起整修營地。

范澤騎馬飛奔褒河東岸，阿娘他們還在開墾荒地。幾百畝地上面雜草已經燒得干干凈凈，但是還有很多燒的枯焦的樹立在地里。

還要把這些樹砍倒，拖走，還要挖出樹根，不然過不了多久又會長出來。這對于阿娘他們來說工程量巨大，沒有一兩個月是干不完的。

范澤看著一個個灰頭土臉，累的有氣無力。老五范戟這會兒早就沒了早上的活力，嫣兒吧唧的拖著一捆樹枝。

這些樹枝要全部集中到一起，以后山坡上房子建好了，這就是最好的柴火。

范澤給阿娘遞過去一杯水說道：“娘，其實這是也不用這么著急，慢慢清理就好了。我們先隨便把黃豆種進去，再慢慢的砍樹，挖樹根草根。只要種進去了，以后時間多的是！”

阿娘擦了把汗，說道：“哪有想你說的那種種法，也不怕逗人笑話！雖然這里是荒地，但是土質松散，肥沃，弄好了，是一片好地。就那樣隨便種進去浪費了那么好的土地。”

范澤把二嬸，大姐，京娘姐姐，達瓦都叫過來，一起歇會兒，說道：“阿娘，二嬸，我現在是啥忙都幫不上，全得靠你們。但是你們也不能因為這點地把身體累垮了。好不容易能過點像樣日子了，何苦還要那么辛勞！”

阿娘阿娘把水遞給二嬸，說道：“剛過上好日子，咱不能忘了以前的苦日子，更不能忘了我們農人身份。雖然辛苦點，但是多收點糧食，把土地伺弄好，才是我們農人的本分！”

范澤既不愿意阿娘他們如此辛苦，而且還有其他計劃的事情要去做。

對阿娘說道：“阿娘！你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所以先隨便種進去就好了。明天三哥去江邊千機營報道，要整修營地。

后面我要在盧溝溪邊建兩座磚瓦窯，還要蓋房子，你們得去照顧工匠的起居飲食。所以這片地先隨便種上就好！”

阿娘說道：“你那邊地鍥不是還沒拿到嘛！咋修房子。”

范澤解釋道：“這個不影響的，我們先把地基弄好，等地鍥下來就可以開工建設磚瓦，木料也都需要很多，所以我需要雇傭很多很，你個二嬸兩人是真弄不出來的！”

俺娘說道：“那就慢慢弄吧！你也不用管，只要把你自己事情忙好就夠了！”

范澤想到要去招募流民，老兵，還是阿娘些。“阿娘，還得你去比較好！我想招募些軍中退伍老兵，我需要把那幾千畝全部清理出來。

同時磚窯要先建起來，要先把實驗室建立起來，我急需要些實驗場地，所以，這邊慢慢弄就好了！

現在有好多老兵我不熟悉，而且我年齡又小，怕他們不信任我！所以需要娘幫忙招募！”

阿娘摸了摸范澤頭說：“我們都還好，辛苦的是你！才十五歲，不該承擔如此重任！”

范澤說道：“阿娘，既然已經挑起這個擔子就得繼續挑下去！而且我也不累！阿娘，你們先回去吧！我要去褒城大營去一趟！”

阿娘說道：“去吧！我們這就回去了！你也早點回來！”

達瓦好幾天都沒和范澤在一起了，央求范澤要一起去轉轉。

找到達赤大哥他們和花狗子灰老鼠，讓他們收拾好行裝，準備回家。收拾好在大營門口等范澤就好了。

又按著名單找齊了發小，和十來個老叔家里的子弟。通知明天一早江邊大營報道。

范澤今天來找趙叔姜叔，一是要討論商隊的事情。畢竟要把幾千畝全部整理出來，是需要很多人的。人多了就需要很多糧食，所以需要派遣商隊去購糧了。

另一方面需要趙叔姜叔去作為為范澤作保，才能有大批的人愿意去幫范澤整理土地。

范澤找到趙叔時，趙叔正在草棚頂上加蘆葦。前幾天下了場雨，茅草房竟然漏雨了。

范澤說道：“趙叔，我打算招募一些流民，整理我昨天買下來的幾千畝土地和山林，還要建磚窯，蓋房子。

小子今天來就是想讓趙叔幫忙找些泥瓦匠，順便幫助阿娘招募流民和退伍老兵。還有就是組織商隊去購買糧食。”

趙叔聽著范澤一口氣說完道：“小子，終于下手買地了，對面那片不錯，蓋房子把我的順便蓋上，還有軍中好些老兵的都一次蓋上。也算是你一直壓榨我們這些老家伙的補償。”

范澤尷尬的道：“正有此打算，就怕各位老叔不愿意去！”

趙叔說道：“不是不愿意去，大部分都有家小而且好多都是家里小子在軍中，要幫家里小子守好家。

但是你現在有了那么大一片土地，又一進軍隊就直接相當于營副將。讓子弟跟著你比較放心。

所以愿意投奔你，在你莊子上租你的地種，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