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聲去看，蘇湘湘在金櫻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她朝柳如虹福了福身，說：“大伯母，你是老糊涂了還是被二姐找丫鬟替嫁一事氣糊涂了？！”

“我都記得這木匣滿是珠寶金銀，怎么你倒說是破銅爛鐵廢紙？”

柳如虹呲牙：“蘇漁娘死的時候你才多大？記事了么你？”

這個蘇湘湘每次與她說話都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還總讓她這個主母下不來臺。是個刺頭。

但三房沒主子只有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人前她得做好‘慈愛’大伯母，不能給外人留下話柄。

蘇湘湘翻眼：“別管我記事沒，反正她娘給她留下的東西都是值錢的！”

她掏出袖中的燙金禮單往桌上一拍，慢條斯理道：“喏，大伯母若不信睜大眼瞧瞧，這是蘇漁娘當年成親時的陪嫁禮單，老夫人這些年一直收著呢。”

柳如虹愕然，什么禮單？她怎么從來沒看到過。

蘇湘湘在蘇倩柔旁坐下，手往旁邊圈椅上指，朝蘇漁微抬下顎：

“大姐姐你坐啊，怎么到大伯母這里連坐都不敢啦。”

“你別看大伯母瞧著嚴厲，平日里她還是很慈愛細心的，府里不管是祖母還是幾房小輩都會顧及到的。”

“像我，身上穿的頭上帶的都是大伯母置辦，雖說我沒爹娘但大伯母丁點兒沒克扣我的。”

柳如虹打開禮單越看臉色越難看，再聽到蘇湘湘陰陽怪氣的話更是氣的嘴歪眼斜。

府里上下都知道，她每次給蘇湘湘送去的衣物都是蘇倩柔頭年穿過的或者挑剩下的款式。

可蘇湘湘這個賤丫頭太不識好歹！收下的時候不吭聲，眼下在外人面前抖落出來！

這不是在說她偏心么。

見主子臉色不好看，李嬤嬤道：“五姑娘，府里只有你和我家二姑娘的衣服料子是夫人親自挑選的，頭面首飾也都是照著二姑娘的款式打的，這是拿你當親閨女養呢。”

你可不要不識抬舉。

蘇湘湘抿唇一笑：“那我多謝大伯母費心了。”

送來的是蘇倩柔挑剩下的，可不是同一批布料么；至于頭面，同樣的款式蘇倩柔是赤金足金，她則是素銀黃銅。

處處相同又處處寒酸。

她頓了頓道：“大伯母看完禮單沒，看完了還給我。”

柳如虹攤手：“看完了但沒看懂。”

“沒看懂？！”蘇漁冷笑，“柳夫人是不識字還是不要臉？芳草明確說，是你指使她拿這些破爛去換我娘的嫁妝！”

“那又如何？”柳如虹面不改色，“這一切都是老爺安排的。有能耐你去找你爹說理去！”

蘇漁算是看明白了，一切柳如虹沒法說明白的事都推到蘇文成身上。

但蘇文成對娘親厭惡至極，肯定會事事向著柳如虹說話。

“呵，你以為搬出我爹我就沒法子了？！”蘇漁冷喝，“只要是這禮單上出現的東西我一定都得拿走！”

她拿過禮單看著蘇湘湘：“禮單我先拿走，用完后還你。”

蘇漁正要抬腿往外走，蘇文成拉著臉走了進來。

他一進門便沖著柳如虹喊：“你沒事兒拿老夫人的錢作甚？”

柳如虹懵了：“我何時拿老夫人的東西，老爺休要聽有些人挑撥。”

蘇文成側目瞧蘇漁，不耐道：“不是你差人喊我過來的么，有什么快說！”

若不是此事牽扯到老夫人，他才不會為蘇漁出面！

“父親。”蘇漁指著木匣道，“祖母給我說，這木匣里除了我娘的嫁妝外，她每年都會添些銀票進去。”

“可這木匣里的東西全被柳夫人偷拿替換了！這是她親口承認的！”

“柳夫人還說，她拿我娘親的遺物是父親你的安排，可祖母給我留的銀票呢，怎么一并成了廢紙？！”

“難道說這也是父親的安排？父親你有心算計祖母的私房錢？！”

柳如虹臉色青白不定，惡狠狠的瞪著芳草。

這個賤蹄子只說木匣里是蘇漁娘的嫁妝，并未說過老夫人后續還添了銀票進去！

蘇文成皺眉側目瞪了柳如虹一眼，冷喝：“我什么時候讓你拿她娘東西了？！”

柳如虹委屈：“當年老爺不是說了么，讓我處理蘇漁娘的遺物，這木匣子里是那人的嫁妝，可不就算是她的遺物么。那我就給一并處理了呀。”

“你！”蘇文成胡須直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息怒火，“那你怎么處理的？給燒了？”

一般處理遺物多是處理死者生前的衣物被褥，大都是給燒了的。

“那些都是值錢玩意，我肯定不會燒啊。”柳如虹邀功似的說，“我給換成文玩，置辦老爺書房了。”

她掰著指頭細算：“大前年給老爺的金麒麟鎮紙，前年的前朝官窯建盞……”

“砰！”蘇文成狠狠拍在桌上：“你說什么？！柳如虹！你立刻馬上把我書房里那些用嫁妝置辦的東西全撤下來！”

“然后按照禮單全部還給蘇漁！一個都不能少！”

倒不是蘇文成偏心蘇漁，而是柳如虹此舉穩戳在他的肺管子上！

他與秦舟的婚事是他此生的污點，此生最恨別人說他靠秦舟養活才能考上功名。

眼下秦舟死了多年，他居然還在用她嫁妝換置的東西裝扮書房？！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這是在時刻提醒他，他是靠女人養的？！

蘇漁回來沒替嫁成功已讓蘇文成惱怒不已，記恨上了這不懂事的孽障。

眼下又吵著要秦舟嫁妝，剛好他一并還給蘇漁，這就說明他此生不再欠秦舟母女任何！

“老爺！”柳如虹語凝，那些嫁妝她只拿出來一小部分置辦文玩，其他的都典當出去換成銀票放高利貸出去掙利息去了。

這突然要還給蘇漁她怎么拿的出來？！

“老夫人添給蘇漁的銀票也一并補上！”蘇文成板著臉把蘇湘湘上下打量了好幾遍，沖著柳如虹咬牙，“還有，以后每個月多給萬福院撥二十兩銀子，讓湘湘自己置辦行頭！零用也給漲點！”

這個柳如虹，怎的吃相這樣難看！

老三家沒人，湘湘穿的這樣寒酸，若出門被人看到還不得罵他這個大伯沒良心，苛待亡弟孤女！

說罷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柳如虹氣得都快吐血，那些嫁妝少說有五六千兩，外加上老夫人的銀票，蘇湘湘的零用，零零總總小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