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雨落
- 魂穿神狄:全職傳承人
- 煙波云海
- 3942字
- 2023-03-03 23:47:05
李艾離開的時候,剛好碰上虎敬暉安排巡哨軍士回來,兩人互相見禮。
“虎將軍辛苦了,不知……”
“黃國公,我還需要向大人匯報些事情,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吧。”
對方的語氣并不急切,應該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但他的語氣似乎不太禮貌,像是倨傲,又像是不屑。
“哦,好。”
李艾沒有再多說,給虎敬暉讓出了道。
再次見禮,兩人各道晚安,一個隨即走入正堂,一個站在原地,目送對方遠去。
“奇怪……”
平時的虎敬暉似乎不是這樣的,怎么突然就變得如此陌生?
并不是李艾不想和這位大將軍多聊聊,虎敬暉這位鐵骨錚錚的漢子,他的結局真地令人扼腕嘆息。
可是,對方的表現似乎是根本不愿意和李艾有過多的交集。
如此簡單地交談寒暄,虎敬暉就已有些不耐煩,他倒是沒有傲慢到當著大都督行轅守備的千牛衛面前輕慢李艾,但李艾能看出來,他是打心底里不太看得起自己。
仔細想來,也的確不是所有人都認可李艾寫出來的橫渠四句,至少像虎敬暉這樣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沙場將軍就很不屑。
而且,虎敬暉曾經也是帝王貴胄、皇親國戚的出身,這也足夠讓他看不起李艾這個得位不正的私生子國公。
就像李艾在公孫映紅面前的那句自嘲,“堂堂國公,被人當作花鹿一樣會獵”,甚至他現在能活著,只是因為拿著刀子、獵弓的人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旦諸事了結,回過頭來就該收拾他了。
唉,這就是武周朝的國公啊,你看狄公是這武周時期最頂級的宰相,他也是在過世之后才被追封一個梁國公。
外姓的國公勛爵尚且如此,李唐的國公能好到哪去?
尤其是跟李淵、唐太宗沾邊的李唐王族,武皇真地是殺得一個男丁都不留,她唯一沒下殺手的就是懦弱無比的李顯,還有比李顯更拉跨的李旦。
這都是她的親生骨肉,還都是沒啥大能力的那種。
當然,就算是親兒子,不也還有章懷太子這樣的嘛。
按照歷史的進程,也許后來的李旦要比他哥哥李顯更好一些,但現在,他依舊是那個活在武皇陰影里的乖寶寶。
于是乎,在這樣嚴苛的朝堂關系下,唯一一個從武皇手里活下來的,并且還跳過父親,直接繼承爺爺輩的黃國公的李艾,就十分特殊。
特殊,又沒有權力和實力來支撐并讓人懾服,就會被傳出各種流言蜚語。
李艾要被武皇賜死,其原因,很可能是最近他已經成年了,酷吏政治體系下,風聞言事并不少見,這樣一來,關于他的流言也就更多了。
你看,武皇養男寵,這在洛陽可不是新鮮事,李艾刮了胡子的樣貌又不是一般地帥氣,這不就算有了根據?
童……不能說,不能說。
遠在朝堂上的權臣們根本不會管原身是否真地是失心瘋了,也不會管他過去的十年過得到底好不好,他們都是在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自己身后家族所代表的利益。
而對武皇來說,李艾是生是死其實都不重要,他活著有他活著的道理,死,也得死在正確的位置,還有恰當的時機上。
黃國公這位特殊勛爵的生死,早就已經被計劃好了。
如果不是李艾穿越過來,抖機靈的一封傳頌四方的遺書,借此逆天改命,才有了這幽州之行。
而狄公也早就看到了李艾所處的局面,幾次交談的時候,他也總是隱晦地提及,讓李艾早做準備,隨時跑路。
在狄公看來,李艾歸隱江湖,不入廟堂,才是最優的選擇。
實際上,虎敬暉看不起李艾,也大抵上是因為這些了。
唐朝人多的是尚武的游俠勛爵,你李艾不僅瘦不拉幾的,一點兒都不像李唐王族的后裔,再論官位、家世、背景、能力,你樣樣都不行,憑什么能讓人看得起呢?
就憑你那張如簧的巧嘴?
別開玩笑了,就那樣的幾句言辭,能打仗嗎?能上陣殺敵嗎?你能一開口就喝退突厥幾萬兵馬嗎?
你當你是張三爺,還是狄仁杰啊。
誒?
等會兒……
想到這里,李艾突然意識到:這虎敬暉這般對我,會不會是……對付自己的殺手來了?
在虎敬暉眼里,李艾如果已經是死人一個,那么他這樣的表現,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會是她嗎?
就,今晚么……
深吸一口氣,來自鄧康縣主的壓力再次出現,他知道,他必須要想對策了。
其實,這挺困難的。
李艾只是通過她之前的留詩和蘄州茶農劉夫人的談話,推測出了對方的身份,知道了那些隱秘的過去。
他對鄧康縣主的喜好、過去幾乎一無所知,他不知道現在的鄧康縣主在翌陽郡主麾下擔任著怎樣的職位,也不知道鄧康縣主是個怎樣的人,她到底是像虎敬暉那樣憨直的將軍統帥,還是像其他蛇靈殺手那樣高來高去的游俠?
李艾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可是,這東西也不好拿出來直接問狄公,一旦李艾提起,狄公一定會問出緣由。
他咋回答?
難道就說,鄧康縣主要來刺殺他。
得了吧,這不是把對方往火坑里推嗎?
人家是蛇靈誒!
這幫子蛇靈逆黨天生就是狄公的對手。
狄公雖然同情武皇上位過程里的那些被犧牲的人們,但他要的不是誰坐皇帝,他要的是朝局穩定,要的是國泰民安。
就沖穩定內政這一點,現在全天下有資格當皇帝的人里,絕對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武皇。
所以,鄧康縣主的存在一定不能暴露給狄公。
除了狄公本人,那些無孔不入的梅花內衛可不是吃素的,萬一他們就盯著狄公呢?
搖了搖頭,感覺到懷里的蛇蛇有些不耐煩,李艾就轉回身朝著西花廳走去。
一邊走,李艾一邊想著怎么應對鄧康縣主。
恐懼來源于未知,習慣于借著劇情便利的李艾,現在多少有點慌了神。
但他突然想起狄公兩次說起的,關于“民”的話題。
他再次駐足。
李艾感覺自己有了些明悟。
與其埋怨命運不公,不如努力提升自己。
李艾想起之前是怎么躲過鄧康縣主的刀鋒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難道說……這位身高接近一米八、美艷不似人間女的大姐姐,就好這一口?
嗯……
懂了。
不多時,在西花廳門前,李艾找到了一名吳園的仆役。
“誒,對,就叫你呢。今天晚飯后還有酒水剩么?”
“國公爺,咱們吳園備的酒可還有不少呢,有突厥人的馬奶酒,西域傳到咱們這邊的葡萄酒,還有咱們幽州自己的杜康酒,您需要那種?”
“我要三壺葡萄酒,外加三兩燒驢肉,再添四個方餅。哦對了,酒杯要三個,都放到我那個院子里的涼亭那兒,今晚月色不錯,我想賞月。”
“好咧,國公爺您稍待,小的們去去就來。”
吩咐過后,李艾就準備進入西花廳,琢磨下怎么從系統那里掏來描寫月亮的古詩,這記憶封鎖實在是太讓人捉急了。
忽然,迎面急匆匆地跑來一個稍有些壯碩的身影。
是陸大有。
“誒,大有,你怎么了這是?”
“國公爺,得趕緊去找狄大人,李二的毒又發作了!”
“什么?!走,咱倆一起去找狄公。”
“好!”
言罷,兩人一同朝著吳園正堂走去。
很快,狄公和虎敬暉兩人跟著李艾他們走進了西花廳,在大有的房間里,看到了已經七竅流血、面色烏青的李二。
診脈之后,狄公急切地開口說道:
“敬暉,趕快叫衛士把皇帝賜我的雪蟾拿來!”
“好!”
虎敬暉應聲離開。
狄公又說道:“大有,取針來!”
“是!”
陸大有也應聲跑出了門。
這時李艾走到了李二身邊,蛇蛇昕晞則從李艾的袖口處爬了下去,來到了李二的床上。
狄公看到這一幕,抬頭看向李艾,說道:“蛇災?”
“蝮蛇。”
李艾輕聲說道。
狄公點點頭,然后再次把視線轉移到了李二的身上。
不知道蛇蛇做了什么,但是她的動作很快,一會兒就又順著袖口攀進了李艾的懷中。
感受到蛇蛇稍有些冰冷的軀體,還有一股子摻合了腥味的特殊香氣,李艾知道,李二的毒已經解了。
“嗯,一切都已妥當,狄公可放心施為,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
“我知道了。”
狄公點點頭。
不一會兒,虎敬暉和陸大有兩人相繼進屋,狄公則開始了他的針灸之術。
從南北朝亂世的時候,就一直流傳著,“進則為良相,退則為良醫”這句話,狄公真地是在為官與為醫這兩條道上,都走到了頂端。
在針灸過后,狄公把雪蟾放入了李二的口中。
當狄公提到雪蟾這個名詞的時候,原身的記憶和數據要塞都給出了回答。
雪蟾不是一種普通的蟾蜍,在原身的記憶里,這東西是一種生活在高山雪地中的奇物,形似蟾蜍但通體雪白,死去之后如同白玉一般,極為漂亮,可以入藥,但這東西卻是至寒之物,很有武俠小說設定的感覺,而且狄公拿來的這枚雪蟾也的確如記憶中描述的那般。
不過,數據要塞則給出了另一種解釋——這東西其實只是中醫上描述的干燥的蟾蜍皮,并不是白色的,叫它雪蟾大概只是因為名字要好聽一些,或者干脆就是后來武俠小說里的杜撰。
李艾沒有多在乎,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狄公的身上。
“沒希望了。”
狄公嘆息道,他泄氣的樣子連李艾看著都感覺好像真的是沒希望了一般。
而虎敬暉則第一個說道:
“這雪蟾也不管用啊。”
“雪蟾乃是至寒之寶,有祛毒化瘀的功效,但是,它畢竟不是救命的仙丹。”
然后狄公又嘆了口氣,那樣子就像真地盡了全力卻沒救到人的醫生。
李艾注意到,虎敬暉大大地松了口氣。
狄公是嘆氣,但虎敬暉卻是放松地吐了口氣,兩人之間的區別只要稍稍一對比就能看出來。
李艾沒有聲張,只是跟著在一邊嘆著氣。
這時,狄公又說道:“我真不明白,這蛇毒怎么會二次發作呢?”
“是啊!”陸大有跟著說道,“我也納悶呢,剛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七竅流血了呢?”
狄公悲傷道:“李二啊李二,你究竟是什么人呢?怎么會命運如此多乖?真是時也命也,夫復何言?”
狄公站起身,作勢要往外走,李艾則是拉過陸大有,跟他說觀察李二一晚上,就準備棺材什么的去料理他的后事。
而另一邊,虎敬暉則跟著狄公一起走出了房間。
“大人,你已經盡力了。”
虎敬暉安慰狄公道。
“是啊,如果他能熬過今晚,也許還有救……”
突然,李艾又聽到了李元芳的聲音。
“大人,我回來了!”
“怎么樣元芳?”
“正如大人所料,趙傳臣現在正在東花廳等候!”
“好,我們現在就去聽聽他怎么說!”
他們一行三人,就一起走了出去。
李艾緩步走了出來,看著他們三人離開的背影。
他做了三個深呼吸,讓纏在他腰上的蛇蛇跟著起伏了三次,然后一臉不滿地從他懷里冒出舌頭,蛇信子碰了李艾的脖子一下。
李艾摸了摸她的腦袋,一邊走回自己的房間,一邊輕聲道:“一會兒你就自己在房間里睡著,不管外邊我在干什么,遇到了什么,你都不要出來。”
停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趙傳臣一來,幽州北門的事情也敗露,方謙的老底兒全都要被掀開了,今晚,一切都將塵埃落定,而我的計劃,也要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