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恒看向寧興離，兩人已經頗具默契，無需開口，目光交互間就明白了意思。

后者搖頭示意無事，

隨后陳恒才出聲應道，

“怎么了。”

“客官，這是店內送的糕點。”

嘖，

陳恒腦海里浮現那店家背后還未化形的雞毛翅膀，

即將化妖的店家送的糕點，陳恒可不敢吃啊。

“不用了，多謝好意。”

“客官，是掌柜特意吩咐要給您送的，他還說一會他不忙后，會親自來見您。”

陳恒皺眉，

“他見我做什么？”

“這，小的就不知了......”

“那你就告訴他，我性情古怪，不收糕點，讓他有事直說。”

“這，客官，您這樣說，不是在為難小的嗎......”

“掌柜說了，東西不放下，我就得在這站著，那您要是這么說辭，小的就只好在門口侯著了了”

說著窗影上他的身影退了兩步，似乎真的在門口站住了。

陳恒皺眉，這家伙還耍起無賴了？

“那你把東西放門口吧。”

“客官，真不行，掌柜明確說了，東西送不進來，我也就別干了。”

陳恒皺起眉頭，事出反常必有妖，哪有送東西一定要送進來的？

又看向寧興離，后者緊緊盯著門外，真氣吹動風聲掠過，將四周細細查探了一番，最終還是搖搖頭，

陳恒依舊不放心，高聲喊道，

“老驢。”

隔壁傳來聲音，

“在。”

“你把門口小二的東西拿進來。”

“是。”

隔壁傳來老驢開門的聲音，

“行了，你走吧。”

“啊，客官，這......”

門口傳來小二躊躇的聲音，最終還是道，

“那，好吧。”

小二離開后，陳恒讓老驢將糕點放到了門口的桌上，

遠遠觀察，似乎沒什么異樣。

“誒，客官，這茶點我給你漏了。”

突然，門口再度傳來那小二的聲音，他穿著一身利落的麻衣，兩只衣袖撩上露出手臂，

他走入門內，將手里茶壺放到甜點上，

寧興離緊緊盯著他，蓄勢待發，

陳恒也緊緊看著，突然，他看見那小二手上居然有一只眼睛，

那店小二也驟然反應過來，連忙伸手拉了拉衣袖遮擋住那眼睛。

回憶在陳恒腦海中浮現，他的情緒被驟然點燃，

“滾!滾!滾!”

粗暴的怒吼將那小二嚇得夠嗆，他低頭瘋狂道歉，連忙退了出去，

“對不起，客官，對不起，對不起......”

寧興離盯著店小二，等他離開后用真氣將門閂帶上，

又看向一旁的陳恒，發現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榮漣子【師傅，父母跟師傅有什么區別啊？】【沒有區別。】【于夕瑤】【娘，我以后要成為天下最厲害的劍客!】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成仙啦，娘，我要成仙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成仙啦，師傅，我要成仙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幕幕回憶在陳恒腦海中浮現，讓他作嘔......

······

“陳恒，沒事了，沒事了，陳恒，沒事了，我在，我在，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

直到寧興離的聲音將陳恒的意識從回憶中喚起，他劇烈顫抖的身軀終于平靜下來......

寧興離將其摟到懷里，不斷輕聲寬慰著，

她不清楚懷中的人經歷了什么，但這一刻能感受到陳恒深深的無助與絕望。

“沒事了，沒事了......”

陳恒的情緒在寧興離的一聲聲寬慰中終于平靜下來......

他雙目無神，思緒漸漸平復，

反應過來那店小二一直想進來，應該就是想讓自己看他手臂上那只眼睛，

不過那應該只是體內噩堆積導致的異樣，可他為什么要讓自己看？

陳恒皺眉，決定離開，

得走了。

突然，門外再度傳來敲門聲，

“客官，您這會方便么......”

這聲音，是那店家，

陳恒抬頭看向寧興離，

“三個。”

“實力如何？”

“普通人。”

“大人，在下有事相求。”

就在陳恒起身打算跟寧興離直接從窗外離開時，

“求求天公大人......”

門外傳來三人帶著哭聲的低聲懇求，

天公......

他們的稱呼讓陳恒心念微動，這莫名的稱呼讓他想到于夕瑤一臉恍然的神情，

“是啊，所以你才會被選中啊......”

“進來吧，但只能停在門口，不要多移。”

寧興離用真氣拉開門栓，三個身體驟然跪倒在地，

“求天公，救救我等!”

三人分別是那背后長著雞翅膀的店家，手臂上多了兩只眼的小二，還有那脖子后方多了張嘴的賬房。

陳恒皺起眉頭，沒有否認，而是順著他們的稱呼道，

“你們是怎么認出我的。”

“天公大人!我們是地母會的人，是地母告訴的我等!求天公大人為我等祛噩!”

地母!？地母會？

陳恒心念微動，正要發問，

隨后那背生雞翅的掌柜便拿出一個金盤，

金盤之上，穩穩落著一金簪，那樣式，讓陳恒熟悉無比。

下一刻，金簪轉動，陳恒驟然聽見聲音。

“問兒，來尋娘。”

陳恒聽著聲音，瞳孔微縮，

這個稱呼，無疑就是謝問他娘。

下意識看向寧興離，卻發現她似乎聽不見，

而面前三個跪倒在地的地母會成員也聽不見。

“你，是謝問的娘親，也是地母？”

“對。”

“你跟玄高真仙是什么關系？”

“我是它的神使。”

“也就是說你未來會成為玄高真仙？!會成仙？!”

“不錯，但我想阻止這個過程。而且比起仙，我更愿意稱呼它們為，永生意志。”

對方的態度很坦誠，順著陳恒的問題繼續道，

“你應該也見識過了，它們無法殺死、無法察覺，是一幫只靠名字和所謂的仙緣，就可以寄生人群的生物，也是一幫由人癲狂后變作的怪物。”

永生意志......

這個稱呼讓陳恒腦海中許多困惑都消散。

他正想問先前他身上發生的事情，

對方便主動替他解釋，

“娘為了幫你祛除身上的瘟神仙，便召來紅日仙，因為只有仙人能吞噬仙人。可惜紅日仙還想吞你，無奈我只得再喚來白狼仙，也就是于夕瑤，最終，將他們一并封印在了寧興離的宗師域內。”

對方的說辭和陳恒先前腦海中的猜測能夠對應，

不過一貫的謹慎讓陳恒不會這么簡單就相信，正想追問對方的身份時，

“對了，你腦海中應該有那兩個永生意志登仙時的瘋癲畫面吧。”

陳恒腦海中再度浮現那讓他不適的畫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成仙啦，師父，我要成仙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成仙啦，娘，我要成仙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

“那是他們吃掉自己天階的場景，你知道你的天階是什么么？”

一旁的寧興離聽不見地母的聲音，看陳恒陷入沉默許久，以為他在思考什么，

忍不住湊過腦袋，低聲道，

“怎么了？”

陳恒聽著腦海中地母的反問，轉頭看向身旁寧興離的面容，

望著那燦金色的瞳孔，和一頭橙黃長發。

思緒驟然凝滯，

“是寧興離。”